李朗发现自己开始遗忘了。
对，遗忘，这是他在十一天前——如果备忘录上没有记错的话——的清晨发现的。
那时他从睡梦中醒来，窗外还是一片无声的灰蒙，他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下去。但很快他发现他没法做到这一点了：他睡意全无，头脑一片清明。
这并没有什么，他昨晚睡的很早，因为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又或者是丧失了斗志没有力气去做什么。所以早上起来早一点也没什么。
他起身，穿衣，洗脸，刷牙。
这是很无聊的琐事，但他必须单调的重复，毕竟没有人能逃得掉这些。
但他刷牙的时候愣了一下。
他把牙缸装满水，正将粘着紫色长条牙膏的牙刷伸进嘴中，忽然发现口腔清爽无比，就像是刷了一遍……甚至两遍牙一样。
他把牙刷拿到一边，尝试着大口呼吸了两下……清爽，很清爽。
就像是嚼了薄荷味的口香糖一样。
显然他并没有吃口香糖，他刚刚才从床上爬起来。
他翻身，下床，穿衣，他没有吃口香糖。
他家里没有口香糖，他也没有没有出门。记忆中毫无他去买口香糖的痕迹。
……不对，这和他买口香糖有什么关系，李朗觉得自己思路歪掉了。
一定是清晨起来大脑不清醒。一定是他神经过敏了。
他决定不再思考，他挤了挤牙膏，继续刷牙……
……不对！刚才明明挤了牙膏了的。记忆清晰无比的告诉他他刚才的行为，他呆立着，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
……
等他再次从沉思发呆的状态中回来时，他发现自己的买来的牙膏只剩下牙膏皮了。
这太诡异了。他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不由打了个冷战。
李朗把洗漱用具都放下，他决定今早不洗漱了。
李朗走到电脑桌前。
天已大亮，阳光温柔的洒在他的身上，但他不怎么习惯，也不喜欢。或者说正是因为不喜欢才不习惯。
他把窗帘拉上。
李朗是一个画家。
当然也可以说是一个自由职业者，一个宅男，一个社会边缘人，一个废物，一个垃圾。
后面三条是他对自己的定义。
一个三十多岁还未有什么作为的人，也的确称得上如此。他想。
他坐到电脑桌前。
他打开绘画软件，他准备作画，他又愣住了。
软件内保存了一张画……他经常随意兴起画一张画，这并没有什么，可绘画时间是昨晚。
昨晚？
拜托昨晚他正思考着人生呢，你看着满地还未清扫的零食袋和可乐瓶，这都是他思考人生的有力证据呢。
很可笑。
他经常思考人生，但每次思考的结果都只有这些垃圾。
所以呀，他也是个垃圾。
……这张画到底是哪来的。
他再次思考这个问题。
他清楚的记得他昨晚没有绘画，甚至都没有靠近电脑桌。
他只是在床上思考人生，一会儿自我感动，一会儿自我恐惧……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打开手机备忘录。
没有，没有记录。他想了想，打了些字记录下这诡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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