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人了。
她每一天都在巷子里等着我进去,一次一次扯我的头发,一次一次把我的头往墙上撞,一次一次朝我的小腹猛踢,我都忍下来了。
从前的我怕她。
但今天我忍不了了。她想扒开我的衣服。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如果她拍下了我的裸照,我就彻底配不上他了……
阳光一样的他是我不能染指的。但我还抱有一丝幻想,至少现在他还没有嫌弃我。
我不后悔杀了她。
是我太善良了。
一刀就把她杀死。是我太善良了!
我擦掉刀上和墙上我留下的指纹,靠着墙,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果她的尸体没被发现,是不是我就安全了?
我站起身,走到巷尾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工具,但我没想到,那里站着一个人。
那人站在巷尾的路灯下,影子拉的很长。我只觉得脑里嗡嗡作响,不停眩晕。
我看不见他的脸,我也不敢走近看。我跑走了。
我又能去哪呢?出了这种事,我的养父母怎么可能继续抚养我。
逃去别的城市吧。
忽然产生的想法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是一个可行的方法。我太懦弱了,我做不到面对这一切。
我决定去台湾,就今晚。那个小巷十分偏僻,至少要明天早上她的尸体才会被发现。
我站在机场,最后一次回望这个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或许这一次就是永别了。
我要永远离开我心爱的男孩了。
愿我的男孩这辈子都开开心心。
台湾的街道比我想象的还要陌生。就连台湾的雨都要比故乡冰凉。
我坐在长椅上,用身体承载雨水。它会不会把我身上的鲜血冲刷干净呢。
“你好啊,为什么一个人淋雨?”一把白色的伞打在我头上。
伞的主人是一个少年,他有一张明媚的笑脸,就像他一样。
我低下头,不敢去看那张笑脸。
“怎么了?是没地方去了吗,要不要去我家呀?”
他拉起我的手,带我离开了机场。
“我叫陈立农,你可以叫我农农。我爸爸妈妈很早就去世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家里没有人。”
“我是个好人哦,你不用怕我。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南南就好。”
一路上,农农握着我的手,身边虽是大雨滂沱,我却觉得阳光明媚。
他真的好像我的那个他。
我在农农家住了很久,他没有问过关于我的过去,这让我更加感激他。
我在台湾生活的还算好,至少比在家乡好。偶尔还会想到那个他,但也没有那么遗憾。不知是因为本就知道得不到他,还是因为身边有一个与他很像的人。
七夕那天晚上,我从超市回家,家里一片漆黑。
我很疑惑,农农不上晚修,不应该还没回来。
灯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桌上有一束玫瑰花。
我把玫瑰花拿了起来,陈立农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南南,你愿意吗?”
我不知道我是否喜欢他。因为他像他,因为他帮我收留我,所以我对他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愫。
况且,我杀过人。
“对不起,农农。我考虑一下吧。”
我答应他在我的十八岁结束前告诉他答案。
可我没想到,我们没等到那一天。
大雨滂沱的一天,他被警察抓走了。
原来农农就是那天路灯下的人。农农去大陆旅游,碰巧去过小巷。小巷外有监控,那天只有拍到了我和农农,我把指纹都擦了,农农却意外留下了指纹。
我的十八岁结束那一天,是农农最终判决的日子。我多想告诉他,我愿意,不是因为你像我曾经喜欢过的人,只是因为喜欢你。
我还想只要最终判决时农农说不是他,我就一定站出来自首。
所以我偷偷溜进法院,坐到了听审团里。
“嫌犯陈立农,于2000年1月22日在A市杀害受害者吴某,是否属实?”
不属实不属实不属实……我在心里默念着。
“属实。”
嗡——
我的大脑崩溃了。
他承认了、农农承认了……
他替我承认了莫须有的罪名……
农农被判了死缓,又被改判无期徒刑。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到头来,我还是一样懦弱。
三十八岁时,我终于去了监狱想看他,我想他会不会再叫我一声南南,会不会再对我笑。
可是狱警告诉我,他拒绝了与我见面。
也是,二十年过去了,他一定怪我为什么不来看他。
我求狱警帮我告诉他,我会永远等他,狱警却没回答我就走了。
难道连这样一个承诺,我都给不了他了吗……
我回到家,拿出十八岁那年农农送给我的玫瑰。它已经枯萎的不成样子了。
我把玫瑰拿出来放在鼻边仔细地嗅,忽然在包花纸的底部找到一张褪色的纸条,泪水再也忍不住。
“我愿用尽全力温暖你的过去,
愿我爱的女孩一生平安喜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