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整天里,萨麦尔就像睡着了一样在广场上动也不动。矮人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将要大难临头。
沃金擦干泪水后,开始着手布置讨伐暴怒之王的战前准备。既然挑选的决战地点是王国的中心广场,那么整个哈瓦坎的居民都必须遣散到城市之外,就地驻扎。等杀死萨麦尔之后才能重返家园。亦或是矮人方全军覆没,那么所有人都将一同殉葬于彼时,哈瓦坎亦深埋在地下,成为历史的尘埃。
同时军队也开始布置。因为位处地堡,建国以来从未有过侵略者出现,所以哈瓦坎的常备军仅有两万。由矮人战士和矮人火枪手组成。
论身体素质,一个矮人战士就能抵得过两个人类步兵。但这场战争不是和某支军队刀枪拼杀,他们的敌人只有区区一个。这些勇敢的战士们无非只能用血肉的海洋来消耗恶魔的力量。
沃金最欠缺的还是顶尖强者。士兵的数量无法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能够击杀萨麦尔的只有登峰造极的骑士或是实力强大的魔法师。沃金首先想到的是黄金竖瞳骑士团。雇佣兵中有许多好手,他们的团长甚至能使用龙语魔法。如果能借到他们的力量,的确是一大助力。
没想到他刚把信息传上地面,骑士团的副团长格雷就立马回信说:我们在准备百人的传送魔法,预计一个时辰内就能出发。原来萨麦尔出现时的力量波动早已传遍整个弗兰佳德,个别强者能感受到这种波动,黄金竖瞳骑士团中更是不乏这种人物。哈瓦坎地堡和弗兰佳德息息相关,有能力的人都不会袖手旁观。
沃金随后给他的挚友小胡子写了封信,简单讲了一下事情的始末,并希望他能前往翁布罗萨,到暮光森林借到波达克长老和他的托露薇尔之泪。他在信里写道:铁炉矮人和暮光森林共受造物主的蒙恩,一同监管七宗罪。责任重大,应当相互扶持。同为主人的仆从,还请波达克长老前来助阵……
办完这些事后,负责安置平民撤离的官员前来汇报:在王国外部发现了火焰生物的存在,预计地堡内所有生物都已经转化为萨麦尔的仆从,且这些怪物对撤离的平民造成不小的麻烦,有人员伤亡出现。
沃金心想:原来如此,一边允许我遣散平民,一边又做了这种动作。如果不派遣军队对火焰仆从进行剿灭,撤离的平民一定损失惨重。这是在逼我分散兵力。
沃金挑选了一千名最强壮的士兵,给他们穿上最精良的铠甲。随后对这一千人以外的矮人士兵发表了遣散演说:……如果我们万里挑一的精锐都不能阻挡暴怒的君主,那再多的牺牲也是无用的。到那时,我将和战士们一同被火焰吞噬,用战士们的鲜血做我葬礼上的花环。
被遣散的士兵协同普通居民一起撤往后方,同时也能起到保护的作用。
这个决策除了关照到平民的安全外,主要考虑的是时间上的问题。不管是军队的调动还是平民的撤离,都太需要时间了。况且王国的广场再大也塞不进几万几万的人,在萨麦尔的火焰攻击下,聚在一起只是方便他屠杀而已。
这一天下来沃金仿佛年老了十岁。夜深人静的时候,老国王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挣扎了半宿,他起身拿起小儿子最喜爱的木马玩具,摸挲把玩着,老朽的眼眶里滚出两行热泪。
第二天下午,有个卫兵过来报告说从弗兰佳德传送下来一个人类女性,大约十五六岁。她降落的地点很是凑巧,居然出现在皇宫后头茅房的上方。那个粪坑里的女人还嚷嚷着要把萨麦尔按进泥里去。
沃金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心想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会来凑热闹。他问:“然后呢,那个女人现在呢?”
卫兵憋着笑说:“我们几个猜拳,输了的去捞她上来。我没输。”
“给她洗洗,让她去后方避难吧。”沃金随意一挥手,意思是尽快打发走。想想不对劲,又问:“她有说自己是什么人吗?”
“说倒是说了,不过我们都不怎么相信。”卫兵耸耸肩,不以为然说:“她说自己是不列颠的第七公主。我还真没见过泡在粪坑里的公主……”
“我去看看。”沃金有些心神不宁。他带上佩刀,跟着卫兵来到人类女性降落的地点。一到这里就看见卫兵们捏着鼻子,用水桶往那女人身上浇水。
沃金皱了皱眉。这是个金发的人类女性,衣着配饰虽然简单,但掩盖不了她天生的贵族气质,样貌也是倾城之姿。可她也太缺乏基本的教养了。卫兵们往她身上浇水时,这个女人就开始在草地上打滚,把水溅得别人一身都是。
这个人都没有老师教的吗?
“咳咳。”沃金干咳一下,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
自称公主的家伙毫无自觉,依旧在草地上滚过来,又滚过去。一边滚还一边嘿嘿嘿傻笑。像极了个二傻子。
“咳咳!”这次沃金加大了力度。
滚过来,滚过去。
“咳!”沃金快把肺咳破了。
谢天谢地,她终于停下转动,立起身子,一见沃金就兴高采烈地喊:“啊!又多了个大胡子矮人!太奇怪了,这里的矮人怎么这么多?”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一只乌鸦呱呱飞过天空。
这样一打岔,沃金差点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他对女人说:“你说你是不列颠帝国的皇室成员?有什么证据吗?”
“喏。”女人把胳膊上的魔法印记给周围人献宝似的转了一圈,最后才给沃金看。
“我是佳尼特。不列颠第七公主。”这时佳尼特总算想起自己代表的是不列颠的形象(理查德:我的天呐!),她站起来,以亡羊补牢的心态,用优雅的姿势拧干自己的金色长发。
“您好。佳尼特公主。”确认了佳尼特的身份后,沃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公主。他干巴巴地说:“您这次来?是要协助我们讨伐暴怒的君主,那您的骑士呢?”
佳尼特甩甩胳膊,说:“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没事,这儿有我就行了。”
“你?哈哈哈!”沃金几乎要笑掉大牙,他说:“你能做什么?给我们煮饭么?”
卫兵们都笑了。佳尼特虽然有公主的身份在,可矮人是崇尚武力的种族,骨子里就有着重男轻女的偏见。
佳尼特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她伸出拳头比划了一下:“我很强的,只要一拳就能把那家伙打在地上。你知道路西法吗,那家伙就是被我打倒的。”
“呵哈哈哈……”沃金笑得太累了,不得不捂着肚子。他只怕自己还没死在萨麦尔的火焰中,就要先夭折在这个可笑的女人手上。
“你打倒了路西法……哈哈哈……打倒了路西法……很好,很好!我替波达克长老谢谢你。谢谢你为民除害,哈哈哈……”
佳尼特一言不发站在原地,她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不会人会相信了。
“哼哼……”老国王的眼里满是揶揄,他还没见过这么狂妄自大的人。早些年间七宗罪的存在流传于街角巷尾,凡是家里有老人的,都听过这些君王的威名。之所以现在没什么人放心上,是因为有铁炉矮人,暮光森林这种强大势力来镇压封印。
七宗罪的出现,是灭世的征兆。暴怒的罪之王萨麦尔更是其中最为强大,最为可怕的一罪。而现在这个细皮嫩肉的女人居然说要去打他一拳?
“我不想跟一个疯子纠缠,你要么老老实实去到后方避难,要么自己找个地方寻死。特殊时期,我想不列颠之王也会宽恕我没有好好招待你。”沃金冷冷说完这些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佳尼特看看天空,又挠挠脑袋。她忽然发现了什么,叫道:“啊!在那里!”像一阵风似的奔跑起来。
从沃金身边跑过时,她还回头打了个招呼:“闻到他的气味了!我这就去把萨麦尔干掉!”
“喂!别过去!”看佳尼特果真是朝中心广场的方向跑,沃金也有些着急。他连忙跟在佳尼特身后。可两条小短腿怎么也跑不过佳尼特的大长腿,一下子就跟没影了。
穿过数不清的房屋墙壁,佳尼特飞身从皇宫城堡的一间窗户窜出,在空中翻转一周身,以双脚和左手为支点,稳稳落地,激起一阵烟尘。
她抬起头,和萨麦尔四目交接。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一丝意外和疑惑。
萨麦尔手心里燃起火团,佳尼特飞起一脚,小腿横扫暴怒之王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