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缇又是在各方打听后才站到了那处房宅前。
她面前的是角门,没有门匾,但地契上写得分明。这里,是凌府。
她一路打听,还听到不少说法。
据说,这原是灵帝时大将军忠义侯凌耿文的居所。
据说,这位忠义侯与忠义二字半点不沾边,拥兵自大,企图犯上做乱。
据说,他全府上下二百四十七口被斩首示众,连未到车轮高的孩童也不曾放过。
据说,五十年来,凌氏怨气不散,夜半鬼哭,灵帝毙命。夜宿者不得善终。
正是这些据说让人们对这块是非之地敬而远之。或许就连皇室也嫌它晦气,赐予皇商蔡氏做邸。
可结果,蔡氏不干了,凭啥我们累死累活的把好东西往宫里运,好容易得了一御赐的还是这么破烂又晦气的玩意儿。于是,又背地里对外贱卖,而皇室也深觉这事似乎不大厚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三卖两卖直到如今,这张地契静静地躺在巫缇手里。
了不得,了不得。
好一个敞院茶点僮仆例银一夜成灰。
可一推开门,巫缇傻了。
松萝相映,檐角高翘,竟无半点倾颓之景。往里走,垂花门,游廊,石屏无不完好如一。
巫缇心叹着,尹鉴策这小子还够意思,说是多不好,其实还是费了心思的,下次可要好好敲敲他的脑袋以示嘉奖。
再往里还有原先凌氏的祠堂,牌位上都镌着凌氏先祖的名字。瞄了一眼,刚想走,却又顿住,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再仔细一看,上面的牌位不多层层叠下来,而最下面也是最新的牌位上写着先考忠义侯凌耿文,而在那个牌位旁边是先妣张氏。
在贡案侧还有大量的牌位,一数正是二百四十五口,加上正面最下面的两个,整整二百四十七,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女性能入宗庙者自古少有,何况这里还有多少旁支庶出。巫缇再不会信这是尹鉴策的成果了。
这只怕是当年那场屠杀,有漏网之鱼啊!
贡案上有族谱,巫缇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发黄的宣纸发出脆弱的呻吟,算来,已经四十八年了……
嫡长耿文,妻张氏,四女一子。嫡长女清,嫁洛王姬昶。庶次女湘。庶三女潇。嫡四女漠。嫡长子鸿。
那牌位上的篆字分明就是这子一辈的人所置。
回头却见一排清湘潇漠鸿列得整齐。
清香消末鸿。
清香因最后迟来的鸿雁而消没。这家人起名倒也有些意思,想是不曾注意,谁知竟是一语成谶……
这二百四十七块牌位均是一样的新旧,经历了半百风雨,约摸还看得出几分朱漆底色。
可是那个漏网之鱼在哪?
子一辈的都在这里。这里面的爱恨情愁,想不通也罢。巫缇合上族谱,转身迈出了这个祠堂。
这一整个凌府都散发着旧气息,似乎时间一直静止在了那场倾覆的前夕。巫缇四处走着,每一间屋子都伸头瞧瞧。每间屋子陈设不一,甚至枕头筷箸的搁置随意,就好像主人随时会归来一样。
见此,巫缇一哂,怎么?还真有人养了小鬼训成鬼仆戏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