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完夜市后,润玉带着她来到一处小院落,他第一次亲自烹茶,奉予惜音。
凡世人间,但见亭台楼阁掩映于明山秀水之间,虽不及花界明丽绚烂,不及天界雍容华贵,但亦别有一番趣味在心头。
“此处虽然简陋,但也落得清静,惜音仙子若不嫌弃,我们今晚就先在此处安顿下来,明日一早再回天界吧。”润玉一路上都细心关照着,就连挑住处,也是以清净作为第一标准。恰如他给惜音的爱,沉默内敛,却精深浩瀚,恍若不见,却处处皆见。
“既如此,那我便叨扰了。”惜音以茶代酒与润玉举杯对饮
此刻,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清晨,朝阳初升
两人离了远离尘嚣的亭台水榭,走在喧闹的大街上,城中心是一座拱形大桥和桥头大街的街面也称作东市,大桥西侧的街面上有很多忙忙碌碌的摊贩和熙熙攘攘的行人,街边的许多货摊上摆放了许多琳琅满目的新奇玩意儿,引得游客频频驻足,徐徐穿过人群,便看见前方一座高大楼阁。
“这人间的早点丰富得很,比起天界也毫不逊色吃过早点,我们再启程。”润玉带着惜音走了进去,看着她提议道
“好啊!”惜音有感于润玉的细心,想他夜神大殿向来一人独处惯了,此刻竟可以如此耐心细致地陪着自己,还不厌其烦地替她解闷,惜音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数千年来惶惶不安的心有了一丝温暖。
用过早点后,二人返回天界
九重天
“夜神殿下”一切与往常没有半分差别,两人经过南天门要跨进天界时,惜音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与往常不一样的地方。
“仙上回来了”
南天门外,见白衣神女归来,一袭青衣的女仙近身相迎
“走吧”
她们都没有发现的是,不远处一华衣男子呆呆地站在原地,迷恋的目光追随着白衣神女离去的背影,看得惜音心头发紧
“自那一刻起,我心中眼中便再无他人。”
已经找寻不见那白衣神女了,华衣男子依旧站在原地,喃喃自语
惜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那目光、那句话还有那男子的神情都不禁让她浑身发冷。
“惜音,惜音”润玉见惜音神思恍惚,以为她是累了,轻轻唤了她几声,“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惜音回过神来,看着润玉关切的眼神,微微摇头一笑不想让他担心,“我们走吧”
“好。”润玉点点头,心中还是有些忧虑。
入夜后
夜空被火光烈焰烧成耀眼的紫色,一声凤啸自远方传来,两扇火翼在夜幕中扑振下万点火星,一只金色的凤凰趁势冲向高不可及的天空,那是天界火神旭凤的真身,今夜他在为了500年一次的涅槃做准备。见他又一次在烈焰之中觅得三昧化羽重生了,关心弟弟的润玉看着这一幕放下了一颗心,只是这口气还未松懈。只见凤凰在空中一顿,继而发出一声哀鸣直坠下来。
旭凤!
润玉心中大惊,拂袖一闪幻作一道白光追了上去。
眼见焰羽火凤坠落天际,可待润玉越过天宫结界却早已不见了凤凰的踪影,他翻手捏了个诀,一番探识却感受不到旭凤一丝灵识。润玉心中暗道不好,四周茫茫然空无一物,连方向都无从辨别,旭凤这一坠也不知将落到何处。
饶是他平日心思细密,一时间也想不出所以然。正思踌,西北隅上忽然闪过一点微弱红光,过了许久又是一闪,隐黯扑灭如风中残烛。
此时的润玉自是不肯放弃一线可能,一翻衣袖向光影闪烁处一路寻去。
银辉脉脉,流光熠熠,数以万计的星子洋洋洒洒汇满了这一通蜿蜒无垠的洪渠。
润玉也不知身在何处,只隐约看见有个白衣人影蹲岛屿边缘,虽然看不真切却可以感受到旭凤微弱的气息在她身后忽明忽灭。润玉连忙催动身形,在人影向旭凤伸手的一刹那一把擒住她的手腕,生生将她扯转过来:“什么人?”
“阿夜。”寒雪般宛转清冷的音色徐徐绽开,惜音清寒绝伦的面容立即映入眼帘。
润玉连忙松开了手,确认惜音没受伤后回头去看旭凤,此刻他已显出真身,浑身被灼得焦黑不堪。这凤凰火的厉害润玉自是再熟悉不过,稍一沾身便有肌肤爆裂之痛,何况被烈焰团团包裹,即便旭凤擅长火系法术只怕也伤得不轻。思至此处连忙催动内力逆势强渡了一些灵力予他,见旭凤真身隐隐透出一些光亮才收势抱元守一。
“仙上,它可好些了?”惜音凑近过来,清澈明亮的眼眸中满是关切。
许是感觉到惜音的目光,润玉转头毫无防备的撞见她的视线,只见一双美的流光溢彩的盈盈双眼,比雨后的天空更明净,更清透,灵动温情,脑海中仿佛有些什么被它激起飘飘渺渺难以捕捉,起身行了个礼:“方才多有冒犯,还望惜音谅宥。”
双眉如工笔细描,双眼灼若寒星,眉目间满是清风明月般的脱俗洒然,白衣黑发,衬得那一副好容貌更是清丽无伦。夜风吹动她身上的白衫,两片薄袖迎风起舞似要将她单薄的身子也牵走,惜音眼中柔波如潋,指着旭凤问道:“这……也是你饲养的灵兽吗?”
润玉哑然失笑,解释道:“并非如此,这是我的弟弟旭凤。”
惜音望着旭凤的真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星河寒冷,更深露重,这凤凰真身本就畏寒,还是把他带到阿羡房里去吧。”
润玉怀中抱着凤凰,跟在惜音身后。
“这边。”未行多远处,只见一间精巧小舍出现在眼前,夜幕下恬静宜人。
惜音推开门,润玉走进将凤凰安置在床榻之上,又为他渡了些灵力。他与旭凤属性两极,不可直接渡灵力给他,只能先设法蒸腾自身水系灵力,化成热气再强渡给旭凤。旭凤的内丹精元慢慢被催动,开始自主地调息凝化。
润玉这才放下心头大石,方一收功,身后便有人跟着呼出一口气来,他转过头,才发现惜音一直守在他的身后。
惜音看着他因大量损耗灵力而有些苍白的脸,担忧道:“你与他属性不同,这般逆势而为对你自身伤害极大。”
润玉疏浅一笑,回头望着旭凤的真身道:“他毕竟是我的兄弟,今日性命攸关我又岂能见死不救。”
“……”惜音微微垂眸,随即又将面上的忧色掩藏起来,笑道:“你对弟弟真好……”
润玉心中无奈一笑,只怕别人并不会这般看他,转身向惜音道:“润玉有个不情之请。旭凤重伤,我若强行带他返回天界恐他真身有损,因此想先去请医官前来医治。方才我已用内力催动他的精元,他性命暂且无碍。烦请你暂为照顾,我去去便回。”
惜音点点头,又担忧道:“可是你的身体……”
润玉心中一暖,轻道:“无碍,多谢惜音仙子挂怀。”说罢便化星而去。
惜音这才走到床边,仔细观看,见旭凤的真身被灼烧得黑如焦炭,丝毫看不出凤羽华丽炫目的模样,便守在榻边不在动作。如此直至五更,刚朦朦胧胧似要睡去,忽觉眼前金光一片,床上烧焦的“乌鸦”突然变作一个俊美男子。
旭凤意识尚未苏醒,只觉四肢百骸犹如滚油煎熬,又似凝血成冰,不由痛叫出声:“好冷。”
“你等等,我去给你拿条被子。”
旭凤恍惚间听到有人对他说话,一把死死抓住对方的手臂,强自睁开眼睛,眼前人白衣胜雪,肌肤浑似雪山的水,晶莹纯雪,一头如云般的墨色青丝,垂洒在云朵般雪白的白衫轻纱裙上,似一尊冰封在千年冰魄中的玉女神像,纯澈若烟。寒香隐隐浮动,清寒的花果香气轻轻飘来,说不清道不明,却是极是好闻,但又断不能教人生出半点非分绮念。
“你是谁”四目相对,视线相交,旭凤静静地看着她灿若星辰的眸子,微微颤动的睫毛紧紧牵动着他的心
“你忘了?你受了伤坠入星河。”
旭凤这才想起发生的一切,想必正是此人救了自己:“旭凤多谢仙子救命之恩,敢问仙子姓名。”
惜音连忙扶住他的手臂,让他不要起来,温柔道:“仙上叫我璇玑便好。”
“世间竟有如此出尘绝艳之女子……”旭凤望着她柔光似水的眼眸,心神一荡顿觉疲惫沉倦之感侵袭而来,便抱元凝神昏睡过去。
“怎么是你!”惜音见他睡着了,担心他受凉加剧伤势连忙找来被子替他盖上,不经意抬眼看到旭凤的脸时,发现竟是自己之前看到的那华衣男子,震惊地往后退了几步。
“惜音仙子”
惜音的脑子嗡嗡作响,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呆在这房中时,润玉的声音传来,惜音立即转身跑去开了门,将润玉迎进了屋
“有劳仙子为我照看旭凤了,岐黄仙官已至,惜音仙子早些去歇息吧。”润玉见惜音眼眶有些泛红以为她是疲累,赶紧开口要她去休息。
“告辞”
旭凤再次醒来天已大亮,见那白衣人依旧守在他的床前,竟不由心中欢喜,懒懒赖在床上看着她发笑。
“你笑什么,先把药喝了。”白衣人皱了皱眉,用汤匙舀了药水喂到他的嘴边,那苦味让他清醒了不少,这才发现是兄长坐在床边,昨夜的白衣女子不知去向
“火神殿下看似还有些虚弱,但是并无大碍。体内的寒气,或许是二殿下不小心误食了什么寒凉之物亦未可知,不足成痹。”岐黄仙官为旭凤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和润玉禀报着
“那可否尽除?”润玉心中暗暗疑虑,问道。
“大殿下放心,食物之寒气随自身气血周转便可化解。二殿下灵力高强,醒来后及时修养催化便可安保无虞。”
润玉沉默地点点头,吩咐他先返回天界向天帝陈报,等旭凤确认无事后才返回天庭。
九霄云殿,天后荼姚因旭凤失踪焦心竭虑,此刻自是疼惜不已,眼睛却冷冷地盯着润玉:“夜神殿下真是神通广大,不知你是在哪找到旭儿的?”
润玉自知找回旭凤少不得这一番质问,于是便将昨夜之事禀告,只是未提及惜音。
荼姚当着太微的面不好发难,只能笑道:“这么说来可真是巧。夜神偏巧撞见旭凤遇害,又偏巧发现他坠入星海。看来这天界数万天将却比不上夜神的一个凑巧啊。”
旭凤怎会听不出母亲话中余音,忙道:“母神,昨夜是孩儿自己急于求成以致血脉郁堵,与兄长无关。若非兄长及时赶到,又舍命强渡灵力给我,只怕孩儿现在真的是生死未卜。”
荼姚本就不喜润玉,更狠他擅惑人心收得旭凤愚信,待要出语却被太微止住:“旭儿平安便好。”他转向长子,“至于润玉,你能处处为弟弟安危着想,又懂得审时度势,本座很是欣慰。”
“父帝谬赞,儿臣自当为父帝母神分忧,只是做分内之事。”
二人虽然性格迥异,但于白衣神女之事却有了一份默契均是缄口不提。
步出九霄云殿,润玉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旭凤在后望着他单薄的背影,想起昏迷中见到的白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无论你是谁,我都要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