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谈

　　果不其然，无论白毅怎么搜索，他就是无法查找到与那个图案相关的东西。

　　想的有点单纯了，说不定，这是他们顾家内部人才知道的。

　　又或者说……他真的不是？

　　“怎么能因为这个就轻易推翻之前的结论？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白毅将手机放到一边，拿出政治书复习了起来。

　　前几天已经重背完了三分之二，剩下部分也就十几页，就算他记性再不好，上学期一直重复在背的东西，现在拿过来再背几遍，也就全部拾回来了。

　　刚把书放下，房间内就响起了敲门声。

　　“嗯？进。”

　　顾息椋按下门把，推门而入，将亮着屏的手机放到白毅面前。

　　“关于，你做我厨师的合同。”

　　白毅笑着道：“这么不相信我啊？”

　　站着的人愣了一下，又是官方标准微笑，“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别误会……先看看吧。”

　　“哈哈哈，逗你的，我看看……‘甲方：顾息椋，乙方，白毅，甲乙双方在平等自愿，协商一致的基础上签订本协议……’。”

　　白毅往椅背上一靠，拿着手机，一字一句念着里面的文字。

　　少年笑容明朗，姿态慵懒随意，又恰逢窗外晴空万里，暖阳给他镀金边，这倒是起了一种，滤镜作用。

　　顾息椋静静的看着他这副痞气又阳光的模样，心中越发肯定。

　　眼前人，一定在世纪一中读过书，而且，对他的身世还略知一二，不过，处在不确定的环节。

　　要不是他头发长了不少，气质上也没之前那么张扬了，不然，顾息椋一眼就能想起来……

　　想起这个，传闻中一拳干爆两个的，社会人白毅。

　　“我看完了，一个月菜钱一千，太奢侈了，南城高一高二放周假，星期六早上八点到星期天下午五点，也就是，要回来做四顿饭……”

　　白毅从一沓书里面翻出一个草稿本，又从另外一边摸出一支笔开始计算。

　　“我们四顿不可能都吃好的，封顶一周两顿，嗯……就吃牛羊肉鸡鸭鱼海鲜吧，按最贵来算，两个人一百，当然，一百能买回来很多，一顿就吃不完，你也不用担心吃腻，因为我会变着花样做，所以……一个月六百就够了，我俩一人三百。”

　　顾息椋看了眼他草稿本上的写写画画，心算了一下，一顿大概十八块钱多一点。

　　“我之前一个人每月在家做饭，菜钱只用了一百，这就意味着，三百块，是最高预算，怎么样，跟着哥，保准教会你省钱。”

　　顾息椋闻言笑了笑，心想确实该学学，不过……哥？

　　“那就把这里改一改吧。”

　　他从白毅手中轻轻抽回手机，指尖无可避免的又触碰到了。

　　顾息椋忍了忍，开始在屏幕上敲字。

　　他不喜欢和人，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从小到大，跟他说话靠的太近，他都会不动声色的后退，更别提直接碰上了。

　　让顾息椋有这个习惯的人，也正是让他决定离开顾家的主要原因。

　　“改好了，你再看看？”

　　“……？每月固定支付三百，余下的归白毅？”

　　“你没有义务为我免费服务，这钱也不是很多，收下吧。”

　　白毅一挑眉，“呦，既然如此……成交，对了，刚好我有打印机，发我一份，我给印出来。”

　　突然想起，他们还没有互加好友，于是乎，白毅点开了微信好友二维码。

　　“扫我。”

　　顾息椋照做，没几秒，一条好友申请就发送过来。

　　白毅立马点了消息框，瞟了一眼头像，是一个黑底白字的大写英文G。

　　所用字体看起来，有些嚣张。

　　“头像不错。”白毅随口夸了句，点了同意申请。

　　后者回道：“你的小兔子拿国旗，也不错。”

　　“哈哈哈，礼尚往来是被你玩明白了。”

　　成功添加上后，文件立马就被发过来了，打印机也很快发出声响。

　　等待过程中，白毅点进了顾息椋的主页。

　　名称，G。

　　背景，白板。

　　朋友圈，横线。

　　唯独头像下面，有句话。

　　“人们崇尚自由，但，都被冠上了自私的罪名。”

　　白毅被他的觉悟小小的震撼到了，因为许多时候，确实是这样。

　　“咔——”打印完了。

　　白毅伸手将纸张取来，大致看了一下，在乙方的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完事后，将纸笔推到了顾息椋那边，后者俯身，带起了一阵微风，这阵风里有一股淡香，应该是沐浴露的味道。

　　“好了。”

　　白毅闻言，看了眼他签的字。

　　行书。

　　他小时候也被爷爷带着练，不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自然是没练成，好在他现如今对自己的狂野字体相当满意，就是考试老扣书面分……

　　不由得，他对着眼前这份如同打印般的行书，心感佩服。

　　欣赏了几秒后，他就将自己的那份合同随手扔进了抽屉里。

　　“合同从今日即刻生效，所以，顾老板，今晚想吃什么？我等会去买菜。”

　　又是一个新称呼。

　　顾息椋知道他在调侃自己，于是笑着说：“我吃什么都可以，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白大厨。”

　　说完，他晃了晃合同，示意再见，转身就出了房门。

　　没多久，手机就响起金币洒落的声音，这是白毅微信红包出现的提示音。

　　打开一看，果然是顾息椋。

　　犹豫一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领取成功后，他破天荒的想恶搞一下。

　　于是在商城找了一圈“谢谢老板”的表情包，然后挑了个最土的。

　　发送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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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老板口上说无所谓，但白毅可不能真就无所谓，有责任傍身，那就得好好干。

　　为了让老板满意，正式工作的第一顿，他就大显身手，做了拿手菜——糖醋排骨，炸茄。

　　其中，让顾息椋最为满意的是第二道菜。

　　第一眼，他以为是东北锅包肉，但看到夹起时拉出来的糖浆丝，就推翻了想法。

　　入口时，味道丰富。

　　以为会是脆的，没想到是软的，以为会是甜的，没想到还有酸和辣。

　　白毅一直注意着老板的表情变化，一眼便看出他喜欢这道菜。

　　“这个是有一次跟我妈出去参加婚礼时，无意间吃到的，我觉得味道非常不错，然后……把配方研究出来了。”

　　“很厉害……”顾息椋是真心佩服他的能力，不久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如果，我某天很想吃一道菜，告诉你用料和口味，你……能复刻出来吗？”

　　这么快就被资本家剥削了？！

　　“是我强人所难了。”

　　顾息椋注意到白毅的表情，闪过一丝为难，也就不说了。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吃了一会儿饭。

　　“我，可以试试。”

　　白毅掂量掂量了自己的能力后，最终给出答复。

　　“谢谢你能这么说……”

　　“真的！不过试验的过程中，会用很多材料以及出不少失败品……如果你出钱又出胃，那我的劳动力，完全可以只是为了娱乐的。”

　　“真的吗？给你添麻烦了。”

　　“当然是真的，不麻烦，那就这么说好了。”

　　两人相视一笑。

　　“嘶——不对。”

　　白毅心生一念，隐约感觉自己，好像被拿捏了？

　　突然间，一个想法钻入他的大脑，对面这个人，不会在跟自己玩以退为进的战术吧？

　　白毅轻微晃了晃脑袋，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能把人想的太邪恶，如果想错了，只会显得他自己很心机。

　　然而，事实证明，他并没有想错，不过，顾息椋提到这个的根本目的，不是为了让白毅帮自己做道菜这么简单。

　　他是喜欢放长线钓大鱼的人，野心从来不会只满足于这一点。

　　刚刚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在为之后的谎言，做一个铺垫。

　　他需要利用这个事件，引出一个虚假的故事，从而巩固人设，让白毅消疑。

　　黑夜将至，白毅将该复习的都看完了，闭上眼，回忆了一下。

　　走马灯似的大致过完后，一睁眼，就看到了那张白色邀请函……鬼使神差的，他拿着这东西，出了房门，呆坐在客厅沙发上。

　　晚间十点，门外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白毅立马从待机状态变为启动引擎。

　　门外的詹芳静，手指还没按到锁上，门竟奇迹般的自己开了，往里推了推，儿子就站在门后。

　　“妈……你脸怎么这么红？喝酒了？”他伸手要去扶，只见女人摆了摆手。

　　“用不着，你老妈我的酒量好着呢。”

　　音色听着确实挺正常，但里面夹杂了很浓的倦意和疲惫。

　　詹芳静捏着山根往沙发的位置走，坐在了白毅刚刚呆着的位置上，手随意往旁边一放，无意间，碰到一个壳质的东西。

　　眼瞧她注意到了此物，白毅顿感不妙，立刻快步上前想要阻拦。

　　但速度还是慢了，手刚碰到纸张边缘，老妈就已经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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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毅将手收了回来，反正都要说，至于是以什么样的形式，都无所谓了。

　　空气安静了几十秒。

　　“哼……”

　　詹芳静笑了，随后，她将邀请函扔到一边。

　　两人谁都没说话，渐渐的，白毅发现她眼里染上了水雾。

　　“妈……”

　　他在她身边坐下，有些不知所措，白毅所知的母亲，落泪次数屈指可数。

　　眼眶拖不住泪水了，开始不止的往下掉，白毅抽了张纸，为她轻轻擦拭。

　　“我以为，他顶多是让你见一见那两位……他哪来的脸？还诚挚邀请你去祝福……哈哈哈，白川，你可真有能耐……”

　　詹芳静是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特别是，当她看到新娘名字的时候。

　　那种背叛感，席卷全身。

　　两人离婚时，李慧淑说不能陪她一起走，要继续留在白川手下工作，因为东起确实是一个，能够好好锻炼人的地方。

　　所以她理解……而且也不敢往坏处想，只能认为他们是后期，才培养出的感情。

　　但得知消息后的那几天，她越发觉得，以前的很多事情，都有蹊跷。

　　可是，已经过去多年，事已至此，没有弄清楚的必要了。

　　“十月二日，国庆期间……我直接跟他说我不去。”

　　詹芳静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

　　“他邀请的是你，你也是个大人了……自己决定吧。很晚了，你明天还要考试吧？早点睡。”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