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嬷嬷一进门,凌厉的眼风就刮到了华歆沂的脸上。
华歆沂现在见到她是真的心虚加上胆寒,下意识错开了视线。
看到华歆沂的样子,韩嬷嬷倒是吃了一惊,她自然是知道华歆沂身中美人骨的事,但乍一看到她这副老态还是有些没缓过劲来。
“老奴参见殿下,殿下万福。”
韩嬷嬷还是先给时郁见了礼。
时郁抬了抬手,给韩嬷嬷赐了座。
“殿下,不知您的身体可有好些?”
韩嬷嬷关切地问道。
“劳嬷嬷费心,本王体内的料峭毒已经解了。”
韩嬷嬷欣慰地点点头,脸上的神色也温和了一点。
转眼看向华歆沂时,眼神又冰冷了起来。
“老身听闻最近华姑娘惹出了不小的麻烦。”
华歆沂被cue到,心里已经麻木地像是菜市场里杀了万把条鱼的刀,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是有些意外,如嬷嬷所见,我的日子不太好过。”
韩嬷嬷眯了眯眼,看着临危不惧的华歆沂冷笑一声,“老身以为华姑娘忘记了当日的话。”
华歆沂被她阴阳怪气的软刀子一割,微微蹙了眉,“嬷嬷的话,我自是不敢忘的。”
气氛一下就降到了冰点。
华歆沂丧失了和她交谈的兴趣,原本心里的惊慌也平息下去。
“我如今这样,嬷嬷只怕是也再找不到什么罚我的法子了,我的体质特殊,对毒性不是很敏感,但这毒总有一日会要了我的命,嬷嬷也不必担心我再生出什么乱子。”
华歆沂此话一出,不光是韩嬷嬷,时郁冷沉的视线也一下子就扫了过来。
好不容易才哄好的人,这下看起来又是生了气。
华歆沂无奈,她说的是实话,怎么大家还都不爱听实话了。
“亓微澜不可能逃得过幽冥卫的搜查,所以毒发身亡这样的事你想都不要想。”时郁寒着脸道。
韩嬷嬷也颔首,“殿下体内的毒一日不解,你这丫头也别想着能一死了之。”
……好话歹话都让你们俩说了,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华歆沂给韩嬷嬷斟了茶,三人都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
“对了,嬷嬷,您这次不是只为了训我来了吧?”华歆沂觉得韩嬷嬷可没这样的闲心。
“自然不是。”韩嬷嬷轻啜了一下手里的茶。“除了担心殿下,还是为了来迎人。”
迎人?华歆沂纳闷地看了一眼时郁。
时郁咬了一口她拿在手里的梅花酥,看他嘴角沾了点碎屑,华歆沂无奈地掏出手帕给他擦拭了一下。
慢慢咽下嘴里的酥饼,时郁这才解了她的惑。
“皇兄只怕是也上山了。”
竟然是皇帝!
华歆沂面带复杂地看着时郁白玉一样的脸,传闻皇帝疼爱自己的弟弟,果然不是空穴来风,这趟上天山只怕也是为了来看自己这个皇弟的。
“皇上每年都会到天山来探望陵宗主,这次又听闻殿下来天山化毒,自是要来看望殿下的。”韩嬷嬷也解释道。
没想到这皇帝还真是个弟控,原以为只是做做表面功夫的。
“殿下,韩大娘子,陛下已经在霖铃殿了。”
说曹操曹操到,门外言烨敲了敲门。
韩嬷嬷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殿下,那老奴先去见过陛下。”
“嗯。”时郁淡淡应了一声。
“欸?我们不用去吗?”华歆沂怎么想怎么不敬,错愕地睁大眼看向时郁。
“他等会儿自然会来。”时郁满不在乎道。
……她总算是知道时郁这身坏脾气是谁惯出来的了。
韩嬷嬷也习以为常了,行了礼退下。
华歆沂有些惴惴不安,那可是皇帝,他们如此轻慢他怎么了得?
“郁儿,你不去没关系,可姨姨最好是去参见一下才好。”
时郁懒懒地掀开眼皮看她一眼,就那么一会儿功夫,这人娇贵得就又是一副懒散样。
“不用,你在这陪着本王。”
他是那么说,可华歆沂哪敢真的闲着,瞧着他是有些困倦了,将烘得暖暖的羊绒被往他身上一盖,又给他把枕头拍得松软。
“乖郁儿,你先休息,我弄些吃食来。”
时郁知道她心里紧张,也没再央着她留下,随她去了。
天山并非是只有白色装点的,为了弟子们的修行,所以天山宗的位置位于天山的高处。
山上的雪水融化,就会形成一条条流速缓慢的瀑布,远远看去像是白色的绢布一样轻柔飘逸。
瀑布边的泥土会开出一些生命力顽强的小花,是这银白世界里少见的鲜艳。
叶清姣站在这些小花中间,伸手接住了一滴从瀑布中飞溅出来的水滴。
看着在自己指尖凝成冰粒的水珠,她的思绪有些放空。
今年他来得好像格外的早,让她没了一点准备。
也不知是不是在这山上待了太长的时间,每一天的日子都一样,让她恍惚间觉得一年的时间真的很长。
长到让她没了以往的欣喜和期待。
眼睫上结了一层白霜,微阖了眼,凝住了她眼底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