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嬷嬷来的时候,华歆沂正两眼放空的盯着床幔上的流苏,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你个没规矩的丫头,四仰八叉的哪里有一个贵女的样子?”韩嬷嬷被她气笑,“看来改日是该教教你规矩了。”
华歆沂一下子就坐起身子,唤了一声:“嬷嬷。”
韩嬷嬷见她哭红的眼就拧了眉,示意身后的人全都退下后才坐到床边。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华歆沂扯了一下嘴角,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嬷嬷,您告诉我,齐王殿下在十四岁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没有弯弯绕绕,泛着血丝的眼直勾勾地看着韩嬷嬷。
韩嬷嬷听到这话却是大惊失色,眼里的笑意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森森的寒意和警惕。
“华丫头,老身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什么该问的,什么不该问的你应该清楚。”
华歆沂心底冷笑,丝毫不在意她语气里的威胁和怒气。
“好!嬷嬷既然不想回答,那可以不说。那您告诉我,您明知道我痛恨时郁恨不得他去死,您为什要留我在他身边,您别告诉我,就是因为时郁中毒后依赖于我,我不是傻子!”华歆沂的声音有些急促,原本就红的眼又涌上了一层泪。
韩嬷嬷沉默不语。
华歆沂悲凉地笑出声来:“哈……哈哈哈……枉我一直觉得我与您之前的谈判是起了作用,没想到一直是我在自欺欺人。”
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滑下,她的声音也哽咽颤抖得更加厉害。
“您其实是想留着我找机会弄出解药之后,顺便还能调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指使我给时郁下毒?”
“您根本就没打算给我留一条活路,无论是什么结果什么理由,您都会有无数种办法在榨干我的利用价值之后让我赴黄泉对吗?”
华歆沂真的好心凉啊,韩嬷嬷对她好,让她放下了所有的警惕。要不是因为这三日所做的梦,她都想不到其中的那么多的症结。
是啊,韩嬷嬷凭什么要把她留在时郁的身边啊?神志不清的是时郁,又不是她,能对一个企图给她的主子下那么多次毒想要取他性命的人,她怎么就相信了自己不会再伤害时郁?
自己是真的蠢啊!差一点她就要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韩嬷嬷一直都没有说话,眼神始终复杂。她的确如华歆沂说的那一般,可在这短短的相处中她能看出,这个丫头心思透彻,聪慧大方,关键是她看时郁的眼神是出自真心的宠溺和包容。
这真的是那个拼了命都要给时郁下毒的那个女人吗?
她也……不确定了。
可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愿放过一个,无论她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亦或是真的换了一个人,她都只能让她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华歆沂抽噎了一下,忽然就冷静了下来,她抱着膝头靠在床头,闭了闭眼,语气中是无尽的落寞与绝望。
“既然嬷嬷什么都不肯说,那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待。”
韩嬷嬷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她看了一眼华歆沂憔悴疲惫的小脸,眼中隐有不忍。站起身来替她盖好了被子,又拉下了床幔,深深地又看了一眼才踱步离开。
华歆沂身子一沉,躺进被子里,咬着牙控制着不断滑落的泪水。
怀玉推门进来。听到她压抑的抽泣声不由得叹了口气,隔着床幔看着里面模模糊糊的身影轻声道:“大小姐,嬷嬷说您身子不好,需得好生补一补……还有,明日殿下上天山,您也需跟着去。”
怀玉听到了门内华歆沂的质问,打心眼儿里心疼这个少女,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对王爷的仇人而忧虑。就是觉得华歆沂并非是之前那个恨王爷恨到骨子里去的女子。
她替她……感到委屈……
华歆沂没有搭理她,怀玉也不再逗留退下了。
华歆沂闻着被子上残留的时郁身上特有的水木香,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