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鲜血。
这是在他懂事时天天见到的画面。
死人,哭声。
仿佛时每天必备的。
他十岁的时候就随父亲上了战场。
他不懂,在他懵懂的眼神中,浮现出一幕幕惨状。
一个拿刀的人砍掉了一个人的头,另一个人被砍倒在地,又被砍了几刀。数不清的人凶神恶煞,骑着马,发出霹雳般的怒吼。天上数不清的弓箭想下雨一样飞来飞去。地上流满了红色的血水。躺着数不清的尸体,有的人尸首分离,脑袋掉在腿旁边。
他不懂,为什么一群大人要拿刀砍来砍去,为什么有人倒了,还要被砍几刀。
他很害怕旁边凶神般的叔叔们,很无助的靠近父亲,而父亲却也像他们一样冷漠凶悍,他的童年犹如一张白纸,被沾染雨露的墨水浸湿,扩散无止。
他的记忆中从未看到父亲笑过,仿佛父亲的脸色永远定格。
慢慢,他在血浴漂泊弥漫的环境中一点点成长,他十分讨厌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和军官,更加厌烦父亲。他没有哥哥和弟弟,没有一个玩伴,也没有一个能真心吐露心声的朋友。
他越来越大,厌烦刀剑兵法,宁愿看无聊闲淡的儒书也不愿意碰一下不知沾满多少鲜血的刀柄。
父亲也不在问他,他们越来越疏远。
终于,军队胜利,他随着凯旋归来的军队回到了出生的家,家的温暖让他忘记了以前的烦恼。
母亲对他很好,十分关爱他。问他在边境和父亲过的好吗,吃的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虽然烦琐,但是他却感不到一丝烦,只有无尽的温暖,就像阳光洒在心上,久违的温暖,或许这就是家的感觉。
可是,上天给了他一个无情的霹雳,他的母亲染上了疾病,结果还是没能挽留住母亲。他的母亲离他远去了,也是唯一对他最好的亲人,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下葬,他却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就好比你在绝境中看到了希望的稻草,却在一瞬间遭到无情的毁灭,失去了生命最后的光明.....
母亲的葬礼,父亲却一直没有来,这使他更加记恨父亲。
恨他的冷漠,恨他无情,恨他.....
他变得郁郁寡欢,仿佛生命缺少了灵魂,有一天,他路过一个奇异商人的铺子,被一只狼幼崽吸引,便花重金买下了那只小狼崽。
那只小狼在一点点长大,陪他度过了无数个漆黑孤独的夜晚,也是照亮他孤寂生命的一抹亮光。
而老天仿佛要把他生命中所有好东西全部夺走。
那一天,从未回过家的父亲突然回家,他毫不惊奇,只是默默无闻的看了一眼。便把养的跟角羊一般大的狼拴在后院,悉心照料。
在他眼中,似乎这只从小养到大的狼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他从记事起,到现在没有一个朋友,记忆中只望不到远处的四角天空。
而那天,他从外面回来,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狼....他急了,几乎翻遍了家里....最后才知道,是父亲回京,为了犒劳将士,便令人做席摆宴,因为缺了食材,父亲便令人将他养的狼捉住,剥皮宰杀,宴劳诸人......
那一刻,仿佛他生命的最后一抹光明也被掐灭。
他心里说不出的苦难过。
没人知道他心里的创伤。
没人能体会。
他失去了最爱的母亲,却又无能为力留下母亲.....而现在他养到大胜似亲人的狼也离自己而去....他就像个废物。什么也保护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重要的人离开自己,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失去了活着的信心。
便来到一座无名的荒山,站在崖顶,张开双臂,他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一下,要结束自己孤苦凄惨的一生。他没有一丝犹豫,他前所未有的大笑。母亲去世后,他一次也没笑过。
他抛开一切。
跳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茫醒来,一睁眼发现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头顶是一个用茅草搭建的屋顶。
“这是地府吗。娘...我终于能见到你了....”他嘴里喃喃道。
“你醒了?”一个甜脆的声音在她耳边传出。
就好像阳光穿透了久违的黑暗.
他猛地一惊,全身一阵剧痛。
“哎呀你别乱动,你命还真不小呢,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来,幸亏摔在野草堆上,只摔断了腿和手,要不然你就摔死了”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映入眼帘。
她身上的草药味似乎都帽气了,一股扑鼻的浓药味让他很不适应。
女子在他懵圈的眼神中为他换上了散发十分难闻的草药,他差点吐了。
那个少女仿佛在他心里扎了根,挥之不去。
莫约过了一个月,他能走路了,他仿佛看到了新世界,青山绿水,青山万物复苏,绿草茵茵,河水顺流而下,芳草间蝶舞虫飞,湖塘里莲藕花开遍。碧蓝的天空,跟冷漠孤寂的宫苑相比,这里就是天堂。
每当雨过天晴,岩石边便会生长出青翠的苔藓,茸茸可爱。江南烟波,从水涧的岩石洞口弥散开来。他就站在湖边,感受新鲜的风气,说话的声音像湖面荡开的波纹般浮动在他的心里。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快乐,这种乡下田野的生活超过了繁华的宫殿。虽然没有宫殿般金碧辉煌,但是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舒畅。
耗尽一切念想,知道眼前浮现欢声笑语....
他爱上了女子,二十五岁的的他倾上一生,那天晚上,他鼓起了勇气,与女子相拥在一起,月光之下,他的生命似乎在一次燃烧,他吻住了女子,她是他今生的唯一牵挂。
他回到了家,正如料想的一样,父亲派人满大街的找他,当他毫发无损的回到家时,父亲狠狠打了他一巴掌,随后紧紧把他抱在怀里,可是他这个父亲在儿子心里早已溃烂记恨。
他唯一一次恳求父亲,父亲听他说那女子只是一个乡下女子时立马拒绝。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虽然我不能陪你,但是你的终身大事为父又怎么怠慢?一介下贱的贱民怎么能配上你?不行”父亲冷漠的拒绝了他。
他再也忍不住。
“现在想起管我了?当初呢?母亲下葬的时候为什么不来?甚至都没有看一眼!你知道我小时候是怎么过的吗?没人说话,甚至连关心的人也没有!你可曾管过问过?现在还在这里假惺惺!我宁可做一个贱民!也不愿在这毫无人性的宫殿生活!”他大吼道。
“你个逆子!我还没死你就要反了吗!”父亲很气愤。
或许愧对他....应该是一位的父亲的内疚,只好同意他娶了那个女子。
他昏暗的人生仿佛燃起了一盏新的光明,大婚那一天,是他人生中最高兴的一天。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心里暗暗发誓,要守护好生命最后的希望,绝不会在让她离开自己。
他几乎每天陪她游山玩水,好不自在,抛弃杂念,离开了嘈杂的城市,在不知名的乡下幸福的生活。
甚至牧羊放牛也能让他感到无比的幸福安定。
几年过后,他已经有了四个儿子,他感到无比的幸福,每天和她无忧无虑,教儿子下棋,喝茶.....
就当他以为一切都这么美好下去时,老天再次给了他一个绝望。
之后,他的父亲登上皇位,成为皇帝,他被侧立为太子,即储君之位。
而他并不感兴趣,不想在问。
可叹。
命运弄人,
那日,是他与她成婚的第六年,为了取悦她,他便带着她到北方游玩,幸福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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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他沉浸在幸福欢乐中时,只听周围嘈杂声,嘶吼声大叫,他们被人袭击了。
他再一次尝到了失去最重要的人的滋味。
他和她被北方鹄库部抓住,玄元帝(他的父亲)立马派兵去救,而北人只放了他,将她扣押不放。
元帝下令将他带回。
他痛恨看着那些人,和无助的她....那一刻他是多么废物!母亲离他而去,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最爱自己的母亲离去;陪伴自己养大的狼也惨死....而他也毫无办法....现在心爱的她也离开了自己,他感觉是多么绝望....多么无能,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一个个离自己而去.....
他终于爆发....“鹄库人!你们若是杀我妻子!来日我必亲率大军踏平草原!杀鹄人!食汝肉!凡你族上下一个也别想活!都得死!为我爱人陪葬!!!”尽管他撕心裂肺的怒吼,却终究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
那一刻,他的心彻底碎了....心中最后一丝善念也随之消散。
他拿起了一直厌恶恶心的刀,双眼没有一丝后悔,他烧毁了所以儒书,砸烂了古玩,挽起了长发,跪倒在了父亲脚下,手里握起了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的弯刀。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活气。
母亲走了,他无能为力。养出感情的宠物也死了,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现在就连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他最终崩溃了。
青玄国载二百七十九年九月二十一日,玄锦宗即位,年号 武熙。
武熙元年八月十一日,锦宗亲率五十万大军北伐,一路凡路过、阻拦的胡人全部遭到屠杀。
十月九日大败草原联军,将俘获的数十万胡人全部斩杀活埋。
之后打败鹄库部,锦宗亲自下令寻找她....
可是结果还是让他.....
她听闻锦宗大举北伐,北人欲用她要挟锦宗退兵,她为了不耽误锦宗的雄心壮志,便决然自杀.....
他就像发疯了般....身边重要的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
沉睡的雄狮终于觉醒。
锦宗下令:“凡鹄库部人,无论幼童、老者、妇孺、俘兵,全部活埋!诛杀!不许留活口!全部杀光!!若又抗旨者诛九族!”锦宗就像一只发怒的狮子,没有人敢劝他。
那几日,草原上笼罩着乌云。
几十万胡人遭到惨无人性的屠杀。
鲜血染红了翰南河。再也听不见牧马人的吆喝....
当初那个懵懂的少年,也不在温柔,眼里只有无尽的死寂.....
若不是无尽的绝望,怎会有极致的疯狂....
后人有曰:“青玄锦宗帝,血洗北方,为一女子,屠戮无数北人....为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