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招些护理的佣人,好好照看我二哥。三圣母对着管家说。
她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去看过杨戬。直到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梦魇铺天盖地而来。
梦里她还是那个小杨莲,她记得大哥说过:“喂,我说小戬,你也不能这么惯着她吧,都五岁了,还整天赖在哥哥怀里,真是个小懒虫,害不害羞?”
“大哥别这么说,莲儿还小。”十三岁的他脸上漾着笑,拿着梳子替她绾发。
“那以后二哥还要给描眉。”小杨莲赖着他。
绾发描眉,杨戬任由她赖着自己,耐心的陪着低语。三妹,二哥愿意为你绾一生的发,物是人非,他的妹妹忘记的幼时的一句玩笑,成为了烙印在他的哥哥心底三千年的承诺。
杨震道:“你这么重了,这崎岖的山路,怎么还让小戬抱着,真是不懂事。”
“哼,大哥,你竟然小瞧我。”
本来就要抱不动了,她再这么一闹,杨戬只好将她放下,小杨莲跳着蹦着自己个儿往山顶上跑去。
杨戬皱眉道:‘小莲,你慢点,前几天下了雨,山上路滑!”杨震却笑道:“加油,快点,莲丫头,看看咱们谁先上顶!”小杨莲跑得也就更欢了。
上山的路转了个弯,一面临着悬崖,一面是高高的石壁。青石铺成的路上,杨莲向前一块一跳地向前边玩边走。突然一块青石一松,杨莲身子一个不稳。惊的像悬崖下跌落。
“不要……”杨震目瞪口呆。
杨戬毫不犹豫地扑了下去,额间的流金双纹发出异芒。
杨莲的落势很快,杨戬将自己的身体重重的砸了出去,凭着惯性撞在了石壁尾上,更快更紧的速度顺势抱住了杨莲
“莲丫头,抓好我。”
“二哥,我怕。”
她已经不记得母亲对二哥的那两巴掌和那阴狠的目光了,她只知道,那天二哥的手好凉。
华山桃花朵朵,娇嫩的美瓣蕾像是初生的婴儿一般美丽。阴狠毒辣的杨戬又一次的双目大开:“山崩地裂…”
强劲的怒吼,带着风的激烈,划破了夜幕,杨莲冷汗涔涔,像是要堕入深不见底的暗夜。
“不,二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倏然睁开的瞳眸里,残留着一片来不及褪去的惊惶骇然之色。
“三圣母,怎么了?”
杨莲额上汗水晶莹剔透,绝世的容颜一片苍白无色。
“外面怎么声音那么大呀。”
刘彦昌有些错愕:“大概下雨了。”
下雨了?
杨莲独自一人走出屋子,无意识中他自己都不知道来到了哪里。
怔然注视着眼前陌生而又带着几分熟悉的景致。
她家的偏僻柴房后的潮湿小屋。
杨戬凌乱的金发,狼狈不堪,混着石子的泥土粥破坏了他的声带,在这么潮湿阴暗的地方,本就孱弱的身体渐渐地走上了十分恶劣的化头,削弱的肩头,皮包骨一般的身躯,仅仅是半年的时间,便可以将人折磨到这种境地。
大雨已过,路上很潮湿,杨莲点了明灯,“刘富,他睡了?”
本来脾气粗暴,正准备回去欺负杨戬的刘富,瞬间变得阿谀谄媚:“夫人,那舅爷睡的香,咱这不是正要回家。”
“嗯。”杨莲苦笑,“杨戬,你真是上天派来罚我的,你可心狠手辣到六亲不认,我这妹妹都从不放在心上。”她扭头就走,云雾散去,苍茫的月色一泻千里。
倚在窗户边的人抬起手,削瘦的骨节,看这外面渐行渐远的人,眼底似惊似喜,似悲似痛。
眸心色泽不断转换,最终随着垂下的眸子,化为一片寂无。
“多谢。”带着嘶哑的声传出,多谢独臂人收敛的声音,没有让她听到。
“你若是想偿还,便一命抵之。”紫玉杖倒撞在他脊椎上,难以形容的剧痛传来。
杨戬的元神默然站在他身后,不是晴空万里、云卷云舒,但身上气质不减。
他看着状态上半身不遂的自己,厌倦,憎恶,种种神情显露。
独臂人苦笑:“你要杀我?”
杨戬恍惚:“我元神支撑不住,打不过你的,你如今就可报仇了。”他的元神张开双臂,等待永远的安静。
“神形俱灭,值得吗?”
“我一介垂死之人,生无可恋,不惧神形俱灭……”他的声音阴森森的,在独臂人头顶响起来。
他并没有回答值不值得,因为杨戬的选择全都值得。
“我不杀你,三年后,我们绝一死战,到那时,我要为九霄洞洗刷我们无妄之灾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