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冷战

婉舟挑了个工作日前往蓝湛的公司。

他们已经一个月没有见面了，蓝湛也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家了。

婉舟进了办公室以后，没一会儿秘书送进来一杯咖啡，放下杯子后秘书悄无声息地退出去，门轻轻合上，再无人来打扰。

蓝湛的办公室整体风格偏硬朗简洁，办公桌、椅子和其他家具都是红木的，看起来古朴而严谨，唯一不搭调的就属于左手边那张黑色的真皮沙发。

这里她以前来过几次，和之前没什么差别，她在沙发坐下，手不自觉地伸向茶几下的暗格抽屉，拉开，里面果然放着好几本时尚杂志。

将它们拿出来，一本本翻过去，封面上的日期显示，这些都是最新一期的，婉舟心头一滞，想了想，又将它们统统都塞回去。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蓝湛还没回来。昨晚睡得并不好，她翻来覆去也没能再睡着，几乎睁着眼挨到了天亮，才又勉强睡了几个小时，现在整个人困乏，眼皮沉重，在沙发上坐着坐着，不知道怎么就歪倒下去睡着了。

蓝湛推门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侧躺在柔软的沙发上。也许是睡得不舒服，她头上的发圈不知何时解了下来，乌黑的长发，散落这肩膀与脸颊上。

他放轻脚步，从休息室里拿了条毛毯，附身轻轻盖在她身上，沙发上的人忽然一动，双脚蹭了几下，调整了下姿势继续睡过去。

有几绺发丝落在她的嘴角，他笑了笑，手刚伸出去，却又忽然顿住了。

他将茶几下的暗格抽屉拉开，这里常年放着几本时尚的杂志，每个月秘书都会将最新一期的杂志替换进去。

婉舟刚才将杂志塞回去的时候，大概太用力，最上面的一本，几乎是卷曲着卡在抽屉中间。

他的心头一颤，她刚才打开过。

蓝湛霍然转身，幽深的眸子更是冷了几分。

他吩咐秘书，婉舟醒来后送她回家，并告诉她今天他不在公司。

蓝湛没有开车，平日忙绿的节奏让他已经快要忘记生活的宁静，婉舟总是喜欢在一个温暖的日子，两人无工作，拖他出门，陪她去逛超市或者菜市场，都是有生活可爱模样的地方。他很喜欢看她与小商贩认真讲价的样子，也喜欢跟在她身后双手提满食物。那让他觉得生活热气腾腾，整个世界都充满朝气。

初见她时，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深陷爱情，年少无知，总觉得情情爱爱都是与他毫无关联的东西，曾经一个暗恋他的女孩向他表白时，害羞的问他觉得风花雪月算什么？他想都不想的回答——算成语。

可就在第一次被意外突袭接触后，他慢慢地留心起来——她忘记戴校牌被扣在记检队写检讨，她抢饭跑得太急在食堂门口摔跤，她放学后偷偷摸摸地打开储物柜把日记本塞进书包……

因为不明挂彩的原因，他怨她要求她那段时间必须对他负责，总是对她大呼小叫，喝来使去，连矿泉水都要她给他拧开，做作矫情的像个神经病。

渐渐地两人真正熟了起来，发现她回家与自己同路，便更是死皮赖脸。清晨他们在煎饼摊前停下来买早餐傍晚绕到学校后门一起搭公交车。两人不怎么聊天，却挨得很近，胳膊常碰在一起。

那段时光对于蓝湛是生命里最想留住的美好。

现实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时常单薄，好不容易串联上的电路再次断开节点。

“让一下，借过，借过！”

单车的铃声猛地将蓝湛从回忆中拉出来。

他抬眼看见面前的捞面店铺，愣了一秒，不禁苦笑了一下，真是走不出来了。

“老板娘，两碗牛肉捞面，青椒味。”两个身穿校服的学生叽叽喳喳地吐槽着前不久的月末考试。

蓝湛看着她们身上西城一中的校服，他想起那时婉舟太过瘦小，校服穿最小码还是大的可怕，上衣袖子和裤子都长出好大一截。有时他无聊时，总是喜欢将她那两个长袖故意绑在一起，牵着她走，嘴里呦呵道，“来来来，父亲带你遛一遛街。”

婉舟气得几乎要把他吃了。

他也记得那个沉重夜晚，他晚上八点见她出门，约她来捞面店。

那时已经高考完毕，她一直在向他询问报填哪个大学，说千万不要和她一个大学，不要再祸害她了。

其实他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他甚至对于她的话外之音欣喜若狂。

可当看见她急急忙忙赶来赴约时，他突然感觉自己可能就此会错过她。

可毕竟是年少无知的时段啊，竟然轻易地去相信爱情会像售站台一样等着自己，只要获取票根，便随时可以出发，即便因为有急事推迟出发的时刻也不会有所谓。

所以蓝湛只是很轻松的告诉婉舟，家里安排他去国外深造，而自己将于八月底新兵入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