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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藏在《五三》中·故事

C号小街爆照馆故事虎狼之词文案头像

他对我的喜欢,全都藏在了那年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中。

1

我妈早上给我来电话时,我还在睡梦中。她说老家要拆了,问我要不要回去看看。我想着失业中的我也没什么事,便跟她一起回了老家。

小时候我们那片儿就和《请回答1988》里双门洞一样,几家邻居会经常串门吃饭,那会儿的我也是时常跑去对面谭阿姨家玩。

谭阿姨是在我6岁时搬来的,她老公在山里的碎石场做工时意外去世了,她便带着儿子搬来了我们这条街。意外金赔了20万元,1998年的20万元很值钱了,但她没有去县城里买房,只是从山里搬来了镇上。她总说:大城市里人家更瞧不起我们孤儿寡母。

谭阿姨有个长得很清秀的儿子叫谭毅,跟我同岁,但男孩子似乎总是发育得比较晚,他比我矮了将近半个头,我妈妈说:再等个几年小毅肯定比你高,所以你现在要先保护他。于是我带着他上学,妈妈还跟老师打了招呼,我们成了同桌。

而我们的同学关系却不似《请回答1988》那样团结友爱和谐。班里总有学生会议论谭毅没有爸爸,她的妈妈为了能赚取些生活费外出给人擦皮鞋,人家问她干嘛这么辛苦,为什么不花谭毅爸爸的抚恤金呢?她总是回答:那是留给小毅上大学和娶媳妇的。

所以同学们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弹鞋灰”。谭毅好像欣然接受了这个外号,我也和同学们一起叫了他弹鞋灰。

那天放学我妈来接我们放学,我叫了他:“弹鞋灰,我妈来接我们啦,走吧。”

他收拾着书包说:“好。”

我妈带我回家后问我为什么叫他弹鞋灰,我说班里同学都这样叫啊。

妈妈问我:“如果我从今天开始叫你四眼妹你觉得怎么样?”

“不准叫。”我很小就有散光,我妈便在我小学时给我配了眼镜,以防恶化。

“既然你不允许人家叫你外号,干嘛要叫别人的外号?你觉得你叫小毅外号,他开心吗?”

那是我记得的妈妈给我人生上的第一课:不给别个起外号,不叫别人的外号,别的心里会不舒服。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叫过他弹鞋灰,而是叫他小毅,我也不准班里的同学叫他弹鞋灰,都必须叫名字。

因为我后桌一直不改对谭毅的称呼,我还跟他打了一架,他是个小胖子,把我的眼镜打碎了。我害怕回家被妈妈骂,在教室里一直哭一直哭。

小毅没办法了,把眼镜再掰了一下说:“单单,你别哭了,我回去跟阿姨认错,是我弄坏的,好不好。”

我回家跟妈妈说是小毅弄坏的,妈妈对小毅说:“小毅,你先回家。”

“阿姨,你别骂单单。”

“嗯,放心吧,你快回家,免得你妈妈担心。”

谭毅回家后,我妈说:“简单,你说实话,妈妈就不骂你。”

我跟妈妈说了实话,眼镜是因为打架才坏掉的,妈妈问了打架原因后对我说了句:“单单,你做的很棒!”

那天,妈妈给我上了人生第二节课:人要勇敢。学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见义勇为,保护自己的朋友。

自那以后我每天放学回家都会在谭阿姨家把作业写完再回家,谭阿姨会给我们准备很多好吃的,而小毅都说他吃过了,让我吃。我总是吃得饱饱的再回家。

妈妈又让我送很多吃的用的到谭阿姨家,让我跟谭阿姨说谢谢。

中学后谭毅越发成为一个耀眼的少年,成绩也总是年级前三,我们还是一起回家,一起写作业,而年级百名开外的我俨然成了他的绿叶。

我会收到很多女孩子的情书让我转交给谭毅,我都如实转交。顺便说一句:别早恋,小心影响你的学习成绩。

他说:“你跟你名字一样简单。”

我没听懂他的话,以为他在骂我笨。然后我一周没理他,那些女同学给他的情书都被我压在了我的课桌抽屉里。

一天英语课我拿课本时把里面的东西带出来了,英语老师就站我旁边,那些书信都掉在了他的脚边。

我想去捡,却被老师抢先了一步。

我百口莫辩,于是我和谭毅被叫了家长。

我妈妈和他妈妈同时被叫来学校,纷纷跟老师道了歉说回家一定好好教育。

“妈,我真没喜欢小毅。那是同学让我交给他的。”我回到家后努力的想跟妈妈解释这件乌龙。

“嗯,我看了,你的水平达不到那么诗情画意。”

这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而我和谭毅再也没一起上下学。

高考后我去了遥远的北方,而他选了当地的大学。

我8月底提前去了学校熟悉环境,我爸妈送的我,而谭阿姨给了我很多她亲手做的小吃,让我带着路上吃,在学校有想吃的给她打电话她会给我寄。

我说好的,谢谢谭阿姨,不过之后我也没给谭阿姨打过电话。谭毅没来送我,我也没见到他。

大二那年妈妈说:爸爸的工程很成功,我们在县城买了房,今年过年回家妈妈去火车站接你直接到新家,就不回老家了。

我答应了好,而且一直沉浸在搬新家的喜悦里,没问谭毅。

大学毕业后我没考研究生,也没留在大城市里。爸爸给我找了关系在老家县城做一名正式的银行职工。

我本不想靠家里的,可是大四那年找工作屡屡碰壁把我的信心完全磨灭了。我听了话回了老家县城。

而我最后一点倔强便是不在家里住不想一直当啃老族,我在单位旁边租了一间公寓,一个人住。

两年后我受不了酒桌文化又想着世界那么大,是不是该出去看看?用这样的心态递了辞职报告。

而在失业后的两个月里,我走了大半个中国,在积蓄所剩无几的情况下又回了家。

爸爸一直念叨:“好好的工作说辞就辞,你让我怎么面对我的老战友?”

受不了爸爸的唠叨和妈妈的斥责我回了自己的公寓,在网站上写小说来赚取生活费。

妈妈给我打电话说老家要拆迁时,我赶完稿刚刚躺下。

我本是不想起的,却又想着还是回去看看吧,应该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东西,能带回来就带回来。便跟妈妈一起回了老家。

老家的人都离开了,对面的谭阿姨家也锁着门,墙壁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

我回了自己的房间看了看,《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一本本排在书桌上,最刺眼的是它们,最耀眼的也是它们。

我取出一本翻了翻,掉落出来很多信笺。是那时候同学让我帮忙送给谭毅的情书,而当时我们在闹矛盾没有送到他手上。

我捡起一封有些陌生的信封打开。

竟然是谭毅的字迹。

“简单:

你真的和你的名字一样简单。

我妈妈说要是跟你早恋的话她不反对,你同不同意呢?你大学想考哪所大学呀?我想跟你去同一所。”

我看到这儿时,心里想了想,傻瓜,高考比我高了八十多分,跟我考同一所大学多亏呀。

“但是我不太想去太远的地方,不然我妈就是一个人了。我们能不能就在本地上大学?明天早上我们一起上学,我等你的答案。”

一封含标点符号115个字的情书,没有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的字样,却让我流了泪。

是那天请问家长后他写的吗?什么时候夹在我的课本里的呢?为什么我都没有看到?为什么我没有等她一起上学?

原来那些天我为了不让妈妈担心我会影响他学习便没等他一起上下学,那些信老师给了妈妈后,妈妈归还给我我也胡乱的塞在了抽屉里,后来也不记得它们了。

“妈,谭阿姨他们搬去哪儿了,你知道吗?”我走出房间问妈妈。

“也在县城里,小毅现在自己开公司,能干得很呢。”妈妈收拾着她想带走的东西一边说着:“对了,你谭阿姨给了我钥匙,你要不要去对面看看?”

我拿了妈妈给的钥匙开了谭阿姨家的门,便去了谭毅的房间,我们小时候常常在这张书桌上写作业,而谭阿姨给的小吃我们就放在窗台上,我老是写两个字就要吃一口再继续写。

最后往往是谭毅写完后再教我怎么写。

他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比我翻得更旧些,密密麻麻的笔记写满了每一个空格的地方。我看到了旁边的笔记本拿出来翻开。

“2010年11月8日,妈妈知道了我喜欢简单,跟我说如果是简单她可以同意我们俩谈恋爱,但是不能欺负她。不能影响学习。我开心的跳了起来!”

“2010年11月9日,我给你写了信,你看到怎么不回我呀?也不等我一起上学。原来你真的不喜欢我呀。”

……

“2010年12月5日,恭喜你,简单,终于成年了。”

……

“2010年12月31日,简单新年快乐!”

……

“2011年4月26日,二诊的成绩出来了,我看到你进步了,都进100名了,加油!”

……

“2011年6月8日,我在考场外等你,我看到你和你们班另一个男生出了考场,假装没看到我…那么再见吧。简单。”

这本日记到这儿结束了。

我重新拿了看着有些年份的一本。

“1999年10月11日,今天老师让我们开始写日记,我不知道写什么。我今天和简单一起上了学。”

……

“1999年11月5日,我不喜欢别个叫我弹鞋灰,很讨厌。。可是我不敢说。”

“1999年11月17日,今天简单帮我出头了,很谢谢她,可是她的眼镜也弄坏了,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赚很多钱给她买眼镜!”

下一本

“2006年8月10日,天气好热,可是见到简单就沁人心脾。我喜欢她。”

“2009年1月17日,简单,你真是和你名字一样简单,竟然帮人送情书给我,是不是傻?”

……

我看着小毅的一本本日记,看着我们的青春,原来他都走在我的身旁,我的身后。陪了我整整十二年。

我还真是和我的名字一样,头脑简单。

我带着他的笔记本和夹在我书本里的情书回了县城自己家。我想给谭阿姨打个电话的,想问问小毅现在怎么样了?但不太好意思开口。

突然我的电话响了。

“喂,你拿走我的日记本干嘛?”他的声音不似小时候稚嫩,不似青春年华时清脆。有些成熟男士的烟嗓。但我一听就知道是他。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是不是傻,你自己从高中那会儿买了手机后就没变过号码。”

是啊,就是傻,这个号码用了将近十年了,他怎么会不知道。

我们约着吃了一顿饭,我把日记本还给他。

“都是小时候不懂事写的,别介意。”吃饭时他先开口说了话。我看着他穿着一身休闲西装,衬衣挽在了小臂处,他拿筷子时,手上的肌肉也随之而动,看着赏心悦目。

他又长高了些,头发短了些,比青春时更好看了些。

“嗯。”我笑着回答了他的话。

饭后他送我回家时问我怎么不戴眼镜了?

我说大一暑假时做了手术,摘了好多年了。

他说更好看了。

我说那会儿都能看上,好看了怎么看不上了?

尴尬地气氛席卷而来,他笑了笑没说话。我下车回了家。

发现妈妈给我打了五六个电话,我因为手机调成了静音没听到,我跟妈妈解释说:“妈,我刚刚跟小毅一块儿吃饭,没听到。”

“小毅,你们俩重新在一块儿了?”

“妈,我说了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小毅是个好孩子,别错过了。”

后来妈妈告诉我我上大学走后,谭毅在家把自己灌醉了,抱着他妈妈说:“简单不喜欢我”,还去敲了我家的门,问我爸爸:“为什么简单不喜欢我。”

第二天又一一去道歉。

而后的每一年他都会默默地买礼物给我爸妈,侧面打听打听我的近况,但从不让我父母告诉我,怕我有心理负担。

那是妈妈给我上的第N节课:别错过一个爱你的人。

我跑下楼,他的车已经走远了,我一直追,拨打着他的电话。

电话通了,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谭毅,那封情书我今天才收到,我明天能不能跟你一起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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