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凰斗》

混元天，落凤坡。

不，现在应该叫落凤平原了。

乌云密布的天空上，数以万计的银蛇在其中翻腾雀跃，似是在迎接自己的帝王。

它们奔腾咆哮，冲向高峰上那凌然而立的一抹红裙。

她高举手中的雷棍，裙带飘舞，绝美的俏脸上几道血痕触目惊心。鲜艳的红唇上沾染着鲜血，平添几分妖异。

狂暴的雷霆在她手中压缩，血液在流出的一瞬间便被蒸发殆尽。

但她却面无表情，仿佛被高温灼烧的人不是自己，美目中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俯视着山下的青年。

那名青年也在看着她，玄黄色的源气破开土层，好似群鸟归巢一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飞进了他手中的斑驳黑笔之中，笔头上的金蓝色源气也逐渐化为暗金色的龙首。

怨毒圣龙气运·跃龙门！

高峰之巅，飞舞的雷蛇在红裙女孩的手中压缩，化为漆黑之色，黑色的雷凰虚影渐渐出现，在其身旁环绕。

天凰气运·凤来仪！

几乎同时，两人停止了源气的汇聚，下一刻，滔天的源气冲天而起，将天空分隔。

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对方，握着武器的手微微发白，带着无比相似的癫狂与坚定，裹挟着滔天般的威势，向着对方冲去。

笔与棍，龙与凰，震荡的天地，崩碎的山河！

龙凰斗，噬者生！

△

“时间过的真快啊！”他笑着跟她打招呼，仿佛许久未见的老友。

“是啊，半年时间，转瞬即逝啊。”她也笑。

“有遗言吗？”谈论天气的语气。

“你呢？”也是谈论天气的语气。

“要不我们写在纸上谁活下来就替对方转交给指定的人，如何？”他将双臂枕在脑后，神情悠哉。

“我会偷看的。”她莞尔。

“好巧我也是！”

△

高耸的山峰化为深坑，暴雨倾盆而下，滑过一张木讷的俏脸。

她躺在深坑中，美目直视天空，任由雨水滴进，却没有任何动作。

她死了。

踏过渐高的积水，周元向她渐渐冰凉的尸身走去，神情肃穆。

他的内心没有一丝丝复仇的喜悦，反而感觉极为沉重与哀伤。

为什么要伤心呢？明明她是自己的仇人之一，不是吗？

多年的苦修，所求的便是今日，不是吗？

不是吗？

迈着沉重的步伐，他终于走到其身前，自其罗带之上解下一张被反复折叠过的白纸，缓缓展开。

苍劲大气的字迹，令人难以将其与“女子”二字联系在一起——

“愿来世不复生于帝王之家。”

没有署名，没有写收信的人，也是，这个举目无亲的天之骄女还能给谁写信呢？

显然是给他的。

周元深吸一口气，双手微微颤抖，将其再度折叠整齐，收入乾坤袋中。

他蹲下，凝视着她被雨水打湿的白皙俏脸，叹了一口气，伸手合上她的双眼，苦笑一声：

“好巧，我也是。”

△

三日后，周元凝聚源婴。

他腰间的乾坤袋旁多了一个红色的小布带，不知装了什么。

他看着天上的烈日，陷入了沉思。

一只麻雀停在他的肩头，黑玛瑙似的小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他一挑眉，回看。

一鸟一人对视良久，最后那只麻雀歪了歪脑袋，飞走了。

目送着它离开自己的视野，周元收回了目光，起身，向着未知的方向走去。

隐隐的，似乎有渺远的声音在山间回荡——

“雀鸟虽小，亦可翻飞于天空……”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长梦……尽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