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江嘉年作为应届优秀毕业生受邀回一中参加九十周年校庆。校庆前一晚,一群人在一中附近的餐厅聚会。有女生拍照传到微博,不多一会儿尖叫起来。
“秦衍给我点赞了!”
于是场面顿时热闹起来,大家嚷着让女生打电话把他叫出来。
江嘉年一愣,随即微哧一声:“他要是能来,我回去直播胸口碎大石。”
宋知上下扫了她一眼,情感真挚道“你,一马平川。有点自知之明,宝贝。”
江嘉年:“......你可闭嘴吧。”
小餐厅里挤了二十几个人,江嘉年觉得又吵又烦,借着上厕所的理由,跑出去透气。
正是三月初,天气乍暖还寒。连着下了几天雨,气温骤降。夹杂着雨丝的晚风微凉,倒也让人清醒。
折回的路上有男人上半身微微倾斜,懒洋洋地靠在墙上,手里夹着的烟发出明明灭灭的猩红火光。烟雾缭绕之中,只能看到他侧脸的轮廓。
纵使相逢应不识。
苏轼说,纵使相逢应不识。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男人眼皮动了动,下意识地把烟头掐灭。
两年不见,小姑娘倒是没变多少。一件黑色复古方领针织衫,下面搭一条浅蓝色高腰直筒裤,栗色短发及肩,发尾稍稍内扣,遮住了原本露出的一字锁骨。鼻尖微红,大概是被冷风吹的。
“你怎么来了?”江嘉年眨了眨眼,明知故问。
秦衍漫不经心地睨她一眼:“正好有空。”
呸。以前有空也没看你参加过聚会。
江嘉年没再接话,翻了个白眼,伸手开门。秦衍收回目光,紧接着走进餐厅。
“外面风很大啊。”他找了个空位置坐下,将脱下的大衣搭在椅背上。长睫微掀,看到江嘉年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喝酒,大声和宋知聊天,笑得又假又放肆。
旁边的一个男人直接摆开三个干净的空杯倒满了酒:“誒,我说秦衍啊,这风大可不能当作你迟到的借口啊,你小子来这么迟,不喝几杯哪行。”
秦衍也不拒绝,只是懒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自打江嘉年和秦衍一前一后进来,宋知就开始面无表情地打开手机一阵翻找。没过多久,江嘉年手机一震。她拿出来看了一下,是来自宋知的一条消息:【你康康这块咋样。俺特地给你挑了块大的。好碎。】
江嘉年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我谢谢你哦: )】
顾及到明早还要参加校庆,一群人结束的早。
江嘉年哼着小曲儿打开公寓门。宋知没什么情绪看她一眼:“你挺开心?打算再续前缘还是咋地。”
江嘉年懒懒瘫在沙发上:“哪能啊。”
宋知踢踏着拖鞋往浴室走,一脸严肃:“我看不像。”
“那什么...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江嘉年换了个姿势瘫着,漫不经心地抠手指甲。
“你和他,哪个是好马?”宋知关上浴室门之前还不忘白她一眼。
“......”
江嘉年闭着眼仰头靠在沙发上,听见宋知吹头发发出的声响,过一会儿缓缓睁开眼,没头没尾地来了句:“他才没那个心思。”
“什么?”耳边吹风机嗡嗡直响,宋知抬眼去看她。
“没什么。”江嘉年眉眼微敛,严肃地想了一会儿,冷笑,“我要是再追秦衍那个老东西,我就是狗。”
“嗬。宋某我先干了这杯,江狗你随意。”宋知吹干头发,捧着江嘉年面前的一杯水振振有词。
江嘉年难得没反驳,打着呵欠去洗澡。等到宋知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江嘉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回忆翻涌。
但都是与此刻不相干的记忆。
江嘉年的母亲是一中教职工,江嘉年高一那会儿,她正好教高三,当班主任。江嘉年中考后的暑假在家没人照应,便跟着来了一中。小姑娘性子活泼,嘴甜,深得办公室老师喜爱。
江嘉年第一次遇见秦衍就是在办公室。午后,江嘉年在办公室午睡,迷迷糊糊中一阵热浪迎面而来,随后听见隔壁桌的张老师由远及近的絮叨声,中间夹杂着些许附和声,像是在交代事情。动了动发麻的胳膊,江嘉年仰着脑袋,侧头。
少年穿着学校统一征订的白T站在靠窗的办公桌前,淡寡的眉眼隐在细碎的额发后,整个人似是融在了阳光里,让人看不真切。
江嘉年杏眼微弯,咧开嘴冲他一笑。少年一怔,大脑空了一下,似是被眼前小姑娘对世界毫无感知的纯真笑容击中,薄唇微抿,随后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