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君这几日只得寄居在林侨这座大房子里,虽说吃的是佳肴,饮的也是佳酿,只是冰冷的美酒总少了那点温热感觉,尽管林侨一直在给她最好的,但他们始终没有一丝一毫暧昧的感觉。
“忆君,你什么时候思酌好了告诉我都可以。”
“忆君,你一定要相信我。”
“忆君,我想找到妹妹。”
在忆君耳边萦绕的始终离不开这三句话,忆君听得烦,索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告诉林侨不要再来叨叨。
林侨几次三番抬手想敲开房门,眼前似乎浮现忆君劳神的样子,又将焦急苦闷生生咽了回去,弯曲的指关节涩涩地恢复自然,低头转身离去。
三天又过去,忆君和图南已经将近一礼拜没有联络,她的日常除了吃睡,便是坐在床边呆呆看着窗外来往的车马,幻想着图南的身影从一辆黑色轿车里出现,翩翩地站在这片与她同在的大地上望着她,眼神里诉说着思念。
“忆君,母亲来电报说...如果今晚没有给她回复,她会自己动手......”林侨又一次在门口等候回应,他显得无奈,他一边想找回妹妹,一边不想丢失这个志趣相投的朋友。
“林侨......我可以对你说。”
忆君缓缓开口,林侨听罢开心地想开门,却发现门被反锁,失望有不解地松了松门把手,说:“忆君,你先把门开了,我们慢慢谈。”
忆君下定决心做场大戏,双手沉重地开了门。
“忆君!”林侨见到她一脸复杂的情绪,本高涨的语调立马降了下去,最后是担忧地看着她。
“林侨,我不瞒着你。”
“我相信你不会瞒着我。”
“于图南和陈岭是我手下。他们没有入党,他们只是替我办事。”
“忆君,我把你带到这里是真的要认真听你的答案,如果你告诉我的只是一个谎言,没必要,不如我立即就将他二人捉回。”林侨对这个答案十分不满,皱起眉头用略显强硬的语气重申态度。
“林侨,”忆君也觉得这些小技俩实在低劣了些,她不过一个小小歌女,如若是舞厅老板,又何必处处看舞厅的人脸色,如若只是演戏给外人看,又何必让自己这个指使者去冒所有风险被捕?
“我对你说实话,你便能找回你妹妹?”
“我相信母亲。”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她答应帮你找,找到的是你的亲妹妹吗?就算找到亲妹妹,她是死是活是伤你能保证吗?她还会认你这个哥哥吗?她还会跟你生活在一起吗?她...”
“李忆君!”
林侨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的脸涨满了愤怒的红,忆君的话令他羞愤,他不允许有人揣测他妹妹的生死,不允许有人质疑他与妹妹的感情,他不允许,就算是面前这个美丽弱小的李忆君,同样不允许。
“对不起林侨,但我说的都是我内心的实话。”
“...不要试图让我放弃寻找我妹妹。她的命怎么样,不是你们说了算。”林侨盯着忆君逃避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讲道。
“好,林侨,你听着。如果你不逮捕他们,我可以帮你找妹妹。”
“你的意思就是他们就是共产党,为何不早说?!为何要瞒我?!为何替他们瞒我?!”林侨再次被激怒,右手凶狠地锤在墙上,忆君被这一锤吓到倒吸凉气,斜过眼睛看着他的手,有血渗出。
“因为他们没有做错。”
“什么意思?”
“林侨,你所在的政党,你所效忠的党国,以剥夺百姓为生,以欺压百姓为乐!你以为他们针对我们这些普通人好吗?你以为你为他们出生入死他们就会建立一个真正美好的社会吗?屁话!都是屁话!你们国民党只顾你们自己的利益,北上为什么会失败?因为你们不愿意与共产党一起光复中华你们想要专权、霸权!你们为的不是所谓民主民生,你们为的是你们的资本、你们的私利!在你们国民党统治下一片民不聊生,你当然体会不到,你是公子哥,你进出的场所是歌舞厅,是风花雪月之地,所接触的都是跟你一样的上流人士,你们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最真实地市井生活!你们以为所有人都活得跟你们一样有滋有味,殊不知在乡下婴儿也可以是食物!如果国民党真正为民执政,为什么到现在仍有百姓愿意加入共产党为他们效力?!”
忆君这一大段话,彻底把林侨说懵了。
林侨呆呆地看着这个不到二十的弱女子,她不过一个唱曲的歌女,顶多识一些字,竟能说出如此强有力的话来抨击政府。
“你是说...我一直以来效忠的、尽力的,是一个,根本不在乎百姓民生,只为自己阶级利益着想的政党?”
“是。”
“你拿什么跟我谈政治军事?”
“拿我不到二十年的生平。”
“你?”
“我曾跟你提起过,我爹欠下了一屁股债。就是因为债主放高利贷却没有政府出来管,整个村好多家都被骗过,也报过案,可是没有人出来为我们做主。”
“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