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忆君

1927年，春。

此间正值国共内战，国民党统治下的中国人民人心惶惶,揣揣难安。

　　 “忆君啊，你就嫁给债主吧，不然，咱家世世代代都还不了这债啊! "李母哭着哀求忆君，此时，李忆君正端坐在房中，静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忆君出落得标致，细长的柳叶眉,微微上扬的桃花眼，眉眼间流露着美人的韵味，虽不算民国第-美人，却让人过目难忘。

忆君摸着铜镜，眼泪恍然落下。“这一生，便只能如此么..

她自言自语道，房外母亲正苦苦求着，弟弟李安铭也小声啜泣。

“忆君啊，我们李家只靠你了..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啊!”母亲吸了吸鼻子，颤抖着讲道。

忆君一-惊，似乎才想起父亲已经离世,家里除了她，没人能还得起债。母亲靠着给人裁补衣服糊口，又能赚多少。弟弟才十岁，还要上城里的小学，学费母亲都是东凑西凑来的。

她叹了口气，从木抽屉中拿出一盒未用过的口脂。忆君轻轻旋开口脂盒，用无名指指腹微微划过，染上一-抹艳丽的红，轻轻点在唇上，抿了抿，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

而此刻月光悄悄从窗户照进来，照到忆君的衣裙上，照出一片美好的悲凉。

次日早，忆君尚在帮母亲裁补衣服，便听见债主粗鲁地踢着木门大声叫喊着。

“李忆君!李忆君!你这小娘们，给爷出来!”债主踢开木门闯了进来，光溜的脑袋左右探视着忆君的身影。

“爷，忆君在。”忆君袅袅走到债主跟前，轻声应道。

“嗬，小娘们，知道要嫁进我家，打扮得挺不错啊。小娘们，你啥时候过来啊,要不，就现在?”说着，债主玩弄似得搂起忆君亲热起来。

“爷，您先放开忆君再说。"忆君挣扎着叫道。债主不满地放开了她，摆出一副官爷的样子,对她喊道:“爷想要了你，是你的福气，你爹死了，你家也只有你能还债，让你伺候爷,你还不乐意了?”

忆君忙鞠躬道歉，低头说:“爷，不是忆君不愿意...”

“啥事啊?”

“爷，不瞒您说，我这身子不争气，不能给您生大胖小子...”

“啥? !不能生儿子? !你他妈干嘛不早说? !不能生儿子，你长得比民国第一美人还好看都没鸟用!没用的女人!”债主一-听气急了，直接甩手一巴掌给了忆君。

“....之前是忆君不敢说，可是现在，爷要忆君过门，忆君不得不说啊...”忆君小声啜泣着。

“娶你? !你想得美? !老子娶一一个不会生娃的女人有什么用? !啊? !”债主怒吼着,李母吓得忙出来说话。

“爷啊.....咋的了?忆君，您不满意......“你好好问问你这好闺女咋的了!”

“娘.... 娘..忆君，忆君生不了孩..”.“什么? !你说什么? !怎么会... .”

“女人不就是给男人生娃的吗? !你不能生娃,要你何用啊? !嗬，好啊，既然生不了，爷就把你送到北冰洋歌舞厅去!去那儿最适合你了，任男人怎么搞，都搞不出孩子!”债主又狠狠地踢了她- -脚，头也不回地走了。忆君摔倒在地，背对着那两人，露出极其厌恶的表情。

“爷!爷!您...您别不要忆君啊...爷爷!”任李母如何叫喊，债主还是不回来。

“娘....是忆君不如.忆君..忆君拽着李母的裙角，绝望地哭道。

李母扶起她，擦去那姣好面容上的泪滴，道:“忆....这是怎么.事...你怎么...

“娘，女儿不孝，女儿...女儿真的不能生...”

“怎么会的，你好好的姑娘... .”

“娘，如果我被送去北冰洋舞厅，您不用记挂我，女儿已是无用之驱，不敢再让你和安铭惦记。娘，女儿如果得了小钱，定会寄来家里... ”

说着，忆君抱住母亲，大哭不止。

“不行，娘不能让你去做歌姬,忆君,娘不同意!”母亲放开她，语气坚定不容她推脱。

“娘...可我除了被卖到歌舞厅，又有什么办法还债呢... .娘 ,这跟嫁到债主家受他蹂躏，又有何区别...娘，您就准了吧!女儿会洁身自好，不会做出出格之事的!”忆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着头求道。

李母早已泣不成声，转身进了屋内，只给忆君留下一个无奈苍老的背影。

忆君摸着脸上还在发烫的掌印，指甲用力得像要深深嵌入皮肤般。

夜晚，忆君回到房中，从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箱中掏出一包药粉。

随后，她将药粉倒入水杯。再缓缓饮下。

“李忆君，绝孕药和眼泪的滋味，不错吧... ."她对自己说道。

双眸带泪,使得忆君更加凄美。她无助地望向窗外的明月,嘴角轻扬，颤抖地笑着。

忽而眼神一转，犀利地盯着铜镜。

“李忆君,不要让欺负你的人好过，永远不要。”

“即使出卖自己....”

“即使...遗忘祖训， 不顾清白..”话罢,她将纸伸向燃着的烛火。

月光依然照在忆君的衣裙上，竟显得幽暗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