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影

曾经看了一部电影，叫《我的妹妹，小桃子》

电影里，小桃子和玩伴曾经讲过这样一段话。

小桃子说：小桃子以后要和阿文去很远很远很远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啊

阿力：你要去哪啊小桃子

后来，他们真的去了很远很远很远很远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啊

小桃子曾说，常常哭和常常笑，都是活着的最好证明哦

每个人年轻时候的命运，往往在襁褓时候已经被粗暴的有了个章程，虽然这是个宣扬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社会，明显的，大多数人能掌握的，只有自己能干什么，有时候，甚至连自己能干什么都决定不了。且通常无法改变自己所能达到的上限。而总有那么一些人，无视生活里的所有边界，野蛮的冲脱桎梏，像一枝梨花，伸出围墙，妍妍绽放;像一株藤蔓，肆意生长，在最贫瘠的土壤里也能吸收养分。

但这样野蛮生长的勇气，并不是谁都有的。

我是一个喜欢听故事的人，所以小的时候，家里人会被我缠着讲各种各样的故事，而长辈们因为年代不同，讲不出太华丽的故事，也无法编造，只好给我讲身边人的经历，也能哄骗年幼的我，我比较大度，也勉强将这当做故事了。

表姐，是长辈经常讲的一个人了。他们常常带着担忧无奈的表情跟我讲她的故事，表姐的事情讲的多。一因为她的故事，是连载;二则因为，她是我父亲这边家族里除了我，唯二的女孩了。

表姐原生家庭不算美好，父母多年两地分居，没有长辈照顾两兄妹，所以她算有点吃百家饭长大，在他们那个年代，念书，是一件极为奢侈又没什么钱途的事情，或者说投资太大，风险也太大。

所以，表姐初中没毕业，就没有继续念书了，我后来猜测，表姐是觉得，念书费钱吧，虽然她总是打哈哈说自己没有天赋。

盖因我从小就想做个很棒的人，一开始书读得少，在只知道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时。就立志，想做那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温柔又厉害的人物。所以我幼年时却对这位长辈眼里离经叛道的表姐十分敬佩，觉得她非常了不起，是那时我的眼中的一个大人物，和我其他的姐姐们不同，她的眼界不局限于结婚生子，不局限于攒钱，而是在于开心。

表姐离家时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在那个年代，表姐的年纪已经是个成年人，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是以，表姐就那么离家了，并未受到阻拦。

我听着她的故事一路长大，她也一路长大，她拿了茶艺师证（正儿八经的证哈），考了古琴证，又学了电子琴，在茶楼卖过茶叶，当过古琴老师，和朋友开过火锅店，卖过西藏那边的天珠饰品，她去过很多地方，在我家那里彩色电视还显得珍贵时，就已经走过了大半个中国了。

我曾以为表姐定然十分富裕，便十分希望她归家来，分我一点，好让我一次把学校门口的辣条买个够，也请我的小伙伴吃，这样便显得我十分有面子。

不过，后来我听说，表姐被骗了几万块钱，那个时候我们学校门口的大份炒饭才卖四块五一碗。

我十分可惜，便不再垂涎表姐的钱财了。

后来，我的书包越来越重。主动要求听故事的时间也少了，也许是为了满足分享欲，长辈突然喜欢拉着我讲表姐接下来的故事。

表姐谈恋爱了，表姐分手了。

表姐又换了个生意做

表姐谈过的男朋友和她堂妹结婚了。

这个消息令我十分气愤，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年少的我已经在听许嵩的歌了，十分为表姐惋惜，原来故事中所述并不完全虚假。那些不太相熟的妹妹真的会抢姐姐的夫婿。

所以我便不太待见表姐这个堂妹，虽说与我们也是拐着弯的亲戚。但我总归觉得，大人们不会为此打抱不平，只有我有这样的侠肝义胆。我见了新婚夫妇，义气的不肯叫他们，为此我妈给了背心一章，于是我十分有眼色的乖巧称呼了他们。

真实没骨气，我后来这样想。不过谁能在自己的娘亲面前有半分骨气，我便敬她是条汉子。

当时我想，我人生的前十年果然十分没有人权，表达喜恶的权利都没有。

但最令我心疼的是，表姐居然还和颜悦色的祝福他们，想来内心委屈极了。

表姐离家又归家，总是匆匆的。

和表姐一起睡觉，表姐嫌弃我睡的不文雅，白天和我娘亲抱怨，说我半夜对她拳打脚踢。让我十分没有面子，不过她说的是事实。谁小时候做梦不修习点拳脚功夫，万一被恶鬼谋害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念在表姐已经是个大人的情况下，我当即决定大度的不和她计较了。

后来表姐回家的越来越少，因为表姐回家会被三堂会审，提及是否要结婚了。我私心里，觉得表姐是我众多姐姐里最漂亮的人，并不愿意让那些长的不甚端庄的男的和她一起。于是知道她没结婚时竟然十分雀跃。

关于漂亮这回事，我还因为年幼无知得罪过我舅舅家的姐姐，这个姐姐当时据说正和表姐的青梅处对象，一时有了攀比心，于是问我“我和你表姐谁好看啊”

高情商回答“都很漂亮啊，不同类型的漂亮啊”

低情商回答“表姐漂亮”

而我这种脑子未开化的人，居然这么回复她的“当然是我表姐了，你嘛，咦”

据我娘亲描述，这位姐姐，被我气的，当天下午便归家了。（原本打算多玩耍几天）

思及此，我想到，我娘亲曾说我小时候是个招人喜欢的姑娘这个评价，也许水分颇多。

再后来，竟是一两年不得见表姐。

长辈们，一脸惋惜的叮嘱我，定要不像表姐一样，迟迟不结婚。

我心里不以为然，正经人谁结婚啊。

后来，表姐终于找到一个人了，她愿意带他归家。

后来，表姐结婚了，婚宴时，我在念书，便不得空回家见一见她穿的什么衣服出嫁，心里总归有些遗憾。

表姐于我，就像是与世俗斗争的一个希望。我不知道她成功没有，其实我并不愿意她做到我希望的那样自立自强，我既希望她强大己身，又希望她有枝可依。

我希望像我一样畏惧世俗婚姻的人，终于遇到一个携手一生的人，而不是一个人过着快乐的日子。

我与表姐年岁差的太多，其实难有说的上话的时候。所以，这些故事零零散散，但也依稀可见表姐的坚韧。

表姐，一直都是一个很棒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