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合髻1

第十五章 合髻1

家宴后，蓝忘机开始忙碌起来，自魏无羡受伤以来，仙督的职责暂时交由蓝曦臣代理，如今他已无大碍，便接过了手。

每日魏无羡醒来时蓝忘机早已离去，魏无羡总觉得自己亏了，于是后来居然也能在卯时起身，亲手为蓝忘机打点衣衫，一起用了朝食后再闷头大睡。不禁让人感叹，占有欲真是力大无穷啊，就为能多看那么几眼，便彻彻底底治了魏无羡鬼神无术的赖床症。

魏无羡边给蓝忘机整理抹额边问：“我看你大哥好像又瘦了很多，他怎么样了？”

蓝忘机神色有些暗：“不太好。之前因为我们危在旦夕，仙督职责蓝氏家族的重担全压在肩上，兄长不能分神，精神倒也还好。如今你我均无大碍，兄长拘着的气便泄了，这才重陷于哀思……”

魏无羡目瞪口呆：“蓝湛……你知道你刚才说了多少个字吗？”

蓝忘机：“……”

这难道是重点吗？？

魏无羡也惊觉自己偏了题：“也难怪，金光瑶和兄长毕竟情深义重，你抽空多去陪陪他。”

蓝忘机：“嗯，今日兄长便要闭关了。”说罢侧过身抚弄着魏无羡散在耳边的发。

魏无羡了然他的心思，笑笑整着蓝忘机的领口道：“你去吧，前段时间你我蹉跎，现在该是你扛事儿的时候了，我不乱跑，不给蓝先生添堵，就在静室好好修我的心法，争取早日和阴丹和平共处，放心去吧。”

蓝忘机点点头，在他额边烙下一吻，说出一句羞人的话：“叫叔父。”

蓝忘机走了，魏无羡杵在门边望着修长的白影飘然远去，耳根子发着烫一时没缓过神儿来。

蓝忘机走后魏无羡便打坐养神。近日潜心修着心法，心神日益稳固，竟能时常开慧。只觉得神识一直向上飘着，悠悠散出肉身，隐约在潜意识中看到年少的蓝忘机伏在案上，失魂落魄的模样刺的魏无羡心尖儿生疼，具体是什么时间他看不出来，但这一定是苦苦等待他的那些日子里寻常的一幕，魏无羡看不得蓝湛受苦，心神便随着乱了，画面变得波乱不稳，魏无羡越想多看一眼，心神受扰便越发凌乱，最终只看到蓝忘机起身在书案侧方的地板上捣鼓些什么。

睁开眼，魏无羡方才惊觉脸上湿漉漉满是泪痕。经历了生死同气，越发一丝丝苦难也不愿意再让那人经历。

魏无羡深呼吸几次出了定，回想刚才潜意识里的画面，跟着蓝忘机的幻影走到书案右边大约一步的位置。

香炉正好放在书案的最右侧，沁人心脾的檀香之气冷冷清清，钻入鼻孔让人尝出许多动人。魏无羡想：“蓝湛身上便是这个味道，想来是在这里练琴静坐的时候，香气长久以来直熏入了骨肉。”

这么想着，忍不住靠得更近了些。这一靠，便觉出脚下一块木板与其他地方明显不同。魏无羡心中一奇，附身开始东敲西敲。刨坑挖坟找地洞的事做多了，不消片刻，竟让他翻起了一块板子。

　　在蓝忘机的房里发现了一个藏私秘地，光是这件事就足够魏无羡吃惊了，岂料看清里面藏的东西之后，他还能更惊。

　　木板翻起以后，另一股原本混在檀香里不易觉察的细小醇香弥漫开来，七八只圆滚滚的漆黑小坛子挤在一个方形的小地窖里。

　　这个蓝忘机果然是变了，连酒都藏！

　　云深不知处禁酒，就因为这个，第一次见面，他俩就打了一场小架，蓝忘机还打翻了他从山下姑苏城里带上来的一坛“天子笑”，正是这一坛“天子笑”，让二人生死痴缠。

红泥封口，却不消打开尝，他一闻酒香就知道，正是“天子笑”。蓝忘机这样一个恪守成规的人，所有的戒都是因魏无羡而破，所有的伤都是为魏无羡而受，他把他所有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献给了自己，而自己，居然如此后知后觉！

魏无羡的手颤抖不已，一如他现在的心。除了酒，还有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一尺见方，盒子并不重，但魏无羡却有些拿不稳，不知为何，魏无羡有些不敢打开，他有预感，这里面装的物件儿一定是万钧之重。

盒子上没什么尘土，轻轻一揭便开了。东西很少，只看到三件，最下面是一张画像，素宣小像上放着一个香囊和一个银铃。一时间万千思绪涌上心头，这是前世今生他留给蓝湛的全部！小像是他罚抄时画下的蓝忘机，鬓角上那朵玉兰依旧栩栩如生；银铃是江家的莲纹清心铃；那香囊是合斩屠戮玄武时装药的囊袋……

满满的回忆席卷而来，魏无羡仿佛重新感受到蓝忘机按向自己胸前烙痕时的疼痛，疼的指尖都在颤抖。轻轻捏起香囊，咦？好似不是空的？

当他打开香囊，将一缕结发拿在手中那一刻，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恨自己真是头猪，这发辫什么时候结的居然毫不知情！魏无羡再不能持，泣不成声…

足足过了一炷香，魏无羡才大口呼吸着平复了一些，心底的思念几乎要将他淹没，手指在蓝忘机的小像上摩挲着，慢慢拿了出来……

没想到下面居然还有一张！这一看，又是心潮万千，因为画的不是别人，正是魏婴！是魏无羡！画中人手里还握着笔，斜斜的趴在书案上，侧脸偏在肘间睡的一脸酣然，定是做了好梦，嘴角眉间还挂着一抹笑意……

笔触细腻流畅，每一笔都极为准确。一看便知道是由眼入心的细致，若非看得仔细思的透彻，绝不能如此生动跃然纸上，连唇下那颗小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魏无羡捧着画像，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呼吸困难。还没来得及哭，便瞄见盒子一侧有条小缝，这盒中居然有夹层？打开一看，愣住了。而后便脸上挂着眼泪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蓝湛啊蓝湛！你还真是个好蓝湛啊！！哈哈哈哈！！”

一本《龙阳安陵策》安静的躺在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