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陛下对齐贵妃,是极好极好的。
且不说一进宫就被封为贵妃,陛下更是为了他开了不少先例,还许他随意进出宫室,就是怕他在宫里闷得慌。更别说平日里的小事情了,齐衡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哪套茶具,都在心上记得清清楚楚。
邕王一家的事,齐衡也不知道薄姝到底知不知道,总之在他入宫后不久,邕王就被人弹劾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天历年间曾私吞赈灾灾银,然后一家被赐了三尺白绫。
齐国公府再度风光无限。
皇后宁弈性子随和得很,对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毫不为难,因为封号而相传深受陛下喜爱的宸妃不爱交际,出身不太好的瑶妃对他的态度更是谦卑,怎么看都是幸运至极的事,齐衡心底却始终有些惶恐。
他克己守礼,不敢走错一步,把自己的心看得死死的。
他以为他看得死死的。
直到慕容离进了宫。
什么叫恩宠殊胜,这才是恩宠殊胜。
一个伶人,被封为四妃之首,一向勤俭持国的陛下为了他掷千金,建高台,大有变成昏君的架势。
齐衡不愿意承认,他嫉妒了。
他甚至想过设计陷害,来看看陛下到最后到底想护的是谁。
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宁弈似乎察觉到了他心中所想,在一次问安的时候不咸不淡地对他说了一句:“齐贵妃,你知道陛下当年为什么独独愿意迎你入宫?据我所知,京城男儿多品貌俱佳之人,讨陛下欢心的更是不少。”
“因为齐家二郎,性情最是纯良。”
宁弈真是一个好生厉害的皇后,齐衡知道他说对了,自己最终下不去手。
但是齐衡很想问问他,你爱过陛下吗?
若爱过,如今是怎样做到如此云淡风轻的?
许是渐渐成为了旁观者,齐衡慢慢明白,薄姝的盛宠,不代表对其他人的冷淡。
她仍记得清楚他的喜好,仍惯着他游街走马,仍会为了一碟云片糕亲自跑出宫再给他亲手送来。
但是齐衡如今同样也看到了,她时时刻刻都记挂着宁弈的腰伤,不论什么重要的宴席都记得备着软垫;她知道宸妃对他的那只猫十分上心,给那只猫赐了金马褂,不管有多不合适,宸妃都可以带着那只猫出现在任何场合;还有瑶妃,陛下对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很是照顾他的情绪,瑶妃因为出身原因敏感多疑,陛下也从不因此烦了他,相反的,对瑶妃格外包容。
原来陛下从来不是薄情寡义,也不算多情,只是心尖尖上,一次只能站一个人。
后来有一天,齐衡便不嫉妒慕容离了。
那是一个十五,月亮是难得一见的橘色,隐隐有些泛红。
还好不是红的,若是血月,那些老酸腐们指不定慌成什么样子。
那天薄姝把自己喝了个大醉,齐衡在她那儿无意看见一幅画像,画中人白衣盛雪,人更是比雪还透净几分。
那不是淑妃,慕容离永远都是一身张扬妖艳的红色。
可是他们是有几分像的,从眉眼之间到周身气质。
画中人他后来知道了,明月清风晓星尘,曾经的栎王妃,陛下的青梅竹马。
齐衡自欺欺人地觉得心里好受了不少。
他还对陛下有一丝期盼。
等走了慕容离,却等来了容齐。
事不过三,陛下已经变了两次心了,再一次,他便放下吧。
果然……不出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