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姝这几日头痛得愈发厉害了。
太医们各种药也开过了,却始终都不见成效,至于是什么病,说头风的也有,说气瘀的也有,甚至还有说魇魅的都有,看不出来太医署里学正统中医的老古板,也有相信巫医的人。
虽然薄姝还有心情调侃,但要说不以为意那必然是不可能的,头风是个怎样严重的病薄姝心里很清楚,晚年的李世民和李治都是前车之鉴。
而且近日来,金光善频繁地召见金光瑶,说是父子交心,但实际上是想做什么,路人皆知。
太傅很是忧心,但他年事已高,比起原来的大司徒,想要牵制住金光善,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幸宇文护没有让她们失望。
宇文护是太傅推荐给薄姝的,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选,年轻,崭新,不属于任何党派,虽与背后的大家族不亲,但别人也不敢轻易动他。
薄姝将宁弈留给她的名单交给了宇文护,大司徒辛辛苦苦拉拢的人心就这么被她坐收渔利了。
本来一切胜券在握的,但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差池,薄姝的一颗心便高高悬在了空中。
希望在关键的时候,这个病不要拖她的后腿。
如今薄姝身边可信的一个比一个少了,倒不是说薄姝认定阿瑶会听金光善的,但总归不能不防了。
然而在这种时候,齐衡却要离开她了。
“臣恳求陛下,允臣入仕归朝。”
薄姝一时语塞,半晌才开口说道,“元若,你……是清楚我朝律法的是吗?”
齐衡轻轻笑了,几乎看不出一点勉强,“陛下真是忘性大,臣自小就爱研读律法,怎会不清楚?”
“朝臣入幕,永不可归朝;宫妃入仕,永不可回宫。此后君是君,臣是臣,元若……是要抛下朕了吗?”薄姝的声音越来越低,恍若不闻。
齐衡看着面前的帝王,只觉得仿佛有人拿着刀在他的心尖上一刀一刀地剜。
她这时候看起来多难过呀,可她抱着容齐的时候,又是多深情。
“陛下,放臣走吧。”
齐衡躬身长揖,字字刺耳。
当年马球会上的一见钟情,对他而言原来是枷锁吗?
是啊,那时候是多恣意的少年郎,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他可以在各家的马场上纵马驰骋,他可以想今日参加诗会便去诗会,想去逛庙会便去逛庙会,甚至还可以和他的同窗一起指点江山,年轻的眼睛里满是鲜活的火焰,而不是重门深锁,即便有了随意出宫的皇权特许,也要小心翼翼。他不是孑然一身的慕容离,他身后是齐家,他若失德,千古史官骂的是齐家。
“你求朕的事情,朕什么时候没答应过?”薄姝扶起齐衡,声音苦涩,“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