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培养一个小姑娘?
自我三妹幼时,我旁观家人养育她,感触良多。
圣人说,女子生来便要奉献,在家为父兄,出嫁为丈夫。
与我家关系不远的族长曾为自家孙女与自家孙子的一顿口角,将孙女锁入祠堂,险些饿死。
这顿口角的主角其实还有我三妹,老族长想把她也关起来。
李舒琴滚!
我生平第一次爆了粗口。
老族长没礼貌的东西!女子如何能与男丁相提并论!
老族长现在这规矩就要立好!
李舒琴我三妹是我们全家的大宝贝,你再多说一句,今天我就让你出不了府门!
李舒琴我阿爹是当朝的宰相,大理寺还能抓我不成?
老族长你……你这女子……怎么魔头似的?!
李舒琴便是魔头又如何,谁都不准欺负我妹妹!
这句话,在我说出口的那一刹那,脑海里响彻的是一个男子温柔的声音。他说过相同的话。
李舒琴我阿爹敬着你是为着仁孝的名誉,你还真当自己是碟子菜了?就算是把你们全家都搭上,来赔我妹妹的好歹也是不够的,听懂了没?
三妹躲在我的身后,悄声说:
李舒雅阿姐真威武。
我笑了。
李舒琴你直说我像魔不像人便是了。但倘若勇敢护短、不装道貌岸然便是魔,那么魔比人好,魔也比仙好。
心底里那个温柔的声音还说,勇敢,是因为得到过无条件的爱。
身为女子更要勇敢。
李舒雅阿姐,可以把菜刀放下了,老族长被你吓跑了……
我放下菜刀,心绪却久久不能平息。在我面前的女子是如此熟悉,让我有非保护不可的冲动。
我和她有五分相似,时常被半熟的人混淆。
有心挑拨之人说,三妹比我好看十倍,我不过是她的赝品。
我承认他们说的确是实话,尤其是三妹梳两个发髻之时,幼态却姣好的面容,神仙看了也要动凡心。
不过,我心中却没有不安。
因为心底里那个温柔的声音还说,我喜欢你,原本就和容貌无关。你是我在六界之中最偏爱的女子。
李舒雅阿姐,我有一事好奇。
李舒雅倘若一个人少时仰慕一人,后来又遇上一人,她会更爱谁?
李舒琴又看什么话本子了?
我在她手中纸折子的封面上看到《魔缘》二字。
那戏本的主角琉夏,似与魔君和仙门子弟竹染都有情。
李舒琴如若是你呢?
我想逗逗三妹。
李舒雅我啊,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只会爱一个人,所以并不知道。
李舒琴其实……你单看戏文中的女子为何而死,便知道了。
李舒琴竹染变脸,那女子固然绝望,可魔君为神器放弃了她,她却直接自尽了。
李舒琴你觉得她更爱谁?
李舒琴不过这女子也是倒霉,纵然她对魔君存了些不可告人的心思,魔君是她的兄长,至少名义上是,难道她能和自己的兄长……
乱什么。
这个词我还是没说出口。
我年纪也不大,怎么学会了为戏文中的古人流泪。
后五年,家父做主,将我许配给镇北将军吴祈。
我家各个姐妹,并没有机会发展出自己的旖旎情事,就被父母做主了。
就连我长姐,自称是爱慕她的未婚夫木画师,也不过和她未婚夫有两面之缘。
正式三书六礼前,父母也安排我与镇北将军见了两面。
这人满身挂着一些条幅,据说是辟邪之用。
我问:
李舒琴你为什么这么怕魔?
他说,因为早年,他为给蜀国皇帝邀功,将伤心过度的单春秋抓进过皇宫。
他还说,当时魔君未醒,单春秋抱了同归的信念,并不反抗,险些丧命他的刀下,还是蜀国皇帝严禁他挑起事端,所以放了单春秋。
李舒琴那……你可知,我从小比别人更招妖魔,你不怕吗?
说时迟,那时快,当我招来了两只魔,吴将军将我推出去挡他们,自己躲了起来。
我将这些告诉我爹,爹只叹息说:
李丞相天下男人大多如此这般,哪有人真的会在乎女人胜过生命呢?
不不,我见过的。
我见过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地袒护我,我见过有人视我如灵魂,我见过那样好的爱情。
那人是那样的可爱,他纯情,他护短,他却是我过去不能爱的“哥哥”。
他是世人闻风丧胆的魔君杀阡陌。
李舒雅讲真,如今你们再没有兄妹的名分,为何不能……
我知三妹真心为我二人,可百年已矣,我害怕他心中早已沧海桑田。
李舒雅他爱的是你啊,一直都是。
也许人只有把生死对错都经历一遍,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在松江旅游,我在海阔天空之处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和弦,像是在诉说对某个女子的至死不渝。
我回头看,他俊美的面庞被眼泪覆盖。
杀阡陌琉夏……
他唤我的声音和着海浪,无限回声。
万语千言,汇做一句:
李舒琴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