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三小姐回神,喜帕依旧扬在半空。
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除了,他 。
白子画小骨,真的是你……
其日这女子身披红装,明艳一如当年。
李舒雅如今,百年已矣,我觉得……
她并没有装傻,那份坦然反而使白子画更加不安。
李舒雅我觉得我错了。
她一字一顿地说。
李舒雅当年,我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喜欢什么便非要得到。想来当年我命煞孤星,除了你以外没有人对我好,我便变本加厉想让你对我好。
白子画小骨,我……
他们的事岂可被三言两语一笔带过?谁欠谁多少,早就纠缠在一起,分不清了。
谈过情爱的人都知道,这情事须得分不开、放不下,才有后文可言。
若是真放下了,爱情便也死了。
果然,白子画着慌了,比神战那一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在时空暂停的荒野之间,抱紧了她。
那个曾经消失在他怀中的她,现在连那颗心也要抽走,不可以。
她不能用一生的时间拉他下水,末了,全身而退。
李舒雅我并没有全身而退,今天见到你,我还挺开心的。
她的读心术并没有随着洪荒之力的消失而褪去。
她用手指描摹着他白衣上的花纹,像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一般。
李舒雅是不是挺搞笑的,所有人都觉得,我是祸害。可我们暂停了他们的时间,在这个空隙里谈情说爱。
他的肩头浸湿了一整片泪水,还有冲淡胭脂的红色。
白子画你这么着急找个假夫君,难道不是为了躲我吗?
他脸上的阴霧,换了别人早就怕了。可她不怕。
李舒雅就是为了躲你。
李舒雅一百年了,我反省过了,我呢,于你的确是祸害。
李舒雅你本来也有万世万年平平淡淡的生活可以过的。
白子画没有接她的话。
他们的相遇之劫名曰生死,诚如她长姐所说,这是命格,非人所愿。他们只是太苦了。
李舒雅白子画,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她忽然说。
白子画天上地下,你随便说。
李舒雅别告诉别人,我就是花千骨。
白子画为什么?!
她是不想给他们二人一个名正言顺吗?
李舒雅这一世,我遇到很多姐妹兄弟,他们并没有你我二人这样幸运,只要坚持,就还能在一起。
白子画你是说遭遇生死之劫的李梦仙吗?
李家全家确实是有些倒霉在身上的。
李舒雅不单是他,我未过门的长姐夫木端,人在蜀国天牢;我的二姐,摩严在有生之年都不会放过她;我的四妹,虽然我神谕一封给了她,如今李家内忧外患,撑起家门的只有她了。若我再公开身份,只能给这几人雪上加霜。
有情有义,这便才是她的神性。
白子画自知道了李家扎堆的倒霉事,便知道她是放不下的。
李舒雅我那时神识未清,家人从没嫌弃过我是一个只会玩泥巴的傻孩子,他们将我呵护到如今,而今他们各个倒霉,我岂能潇洒?
白子画怨我将你教得瞻前顾后了,师兄和轻水他们倘若不识抬举,我们不跟他们客气就是了。
李舒雅白子画,别装了,你骨子里还是那个仙道正统大过天的男人,君臣孝悌之事,你绝不会推翻他们。
白子画好,我答应你。
《诗经》中写,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话仿佛能形容白子画此时的心绪。
如今物换星移,他们二人竟成了圈子里最好命的两个。
李舒雅见到你,我是真的很高兴,本来,有好多烦忧的。
她的这句话,跨越了他们哀戚的记忆和百年的时光,久违地,将心安和幸福摆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