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教室

教室里刚好坐着你喜欢的人是一种什么感觉？

既开心每天都可以见到他，

又担心挨骂时被他瞧不起。

——摘自苏暖的日记

中午，学校食堂人声鼎沸。

苏暖费劲儿地从排队打饭的人群里挤出来，找到颜柒和夏妍在的桌上坐下。

在颜柒听说夏妍初中韩渝是同班同学之后，跟夏妍之间的关系瞬间一日千里。

就好像现在，苏暖端着餐盘坐下，旁边的颜柒正在叽叽喳喳跟夏妍打听着韩渝初中时的往事。

夏妍也非常配合，简直是掏心掏肺，就差把韩渝家里的祖坟挖出来给颜柒看。

夏妍韩渝初中的时候就特别受欢迎，因为他不止成绩好，体育也特别好，反正每一次有他参加的篮球赛，都会有很多女生去加油打气。

颜柒啊啊啊太完美了，他就是我的男神！还有呢还有呢，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

夏妍女生……

夏妍这个我不是很清楚，韩渝这个人跟所有同学的关系都处得很好，我觉得他对每个女生都差不多。

这样啊……颜柒有些黯然，他怎么还是个四处留情的中央空调呢。

苏暖这只能说明他善于交际，跟中央空调有什么关系。

颜柒你说，韩渝要是跟顾希辰一样该有多好啊，我这段时间跟韩渝做同桌，发现虽然他俩关系好，可是对待女生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苏暖怎么不同？

颜柒韩渝每个女生都笑脸相迎，顾希辰对每个女生都爱搭不理。颜柒叹了口气，虽然中考状元就坐在我斜后面，可是我平时根本不敢找他问题。

苏暖咬着嘴里的排骨，觉得真是太浪费了。

如果把颜柒的座位让给自己，她一定每天想法设法地找顾希辰搭话。

她不奢求别的什么，只要高中三年里，苏暖这两个字能在他心里留下一丝痕迹，就很好。

***

因为今天是周五，所以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

苏暖就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自习课。

数学课上，她抱着昨晚熬夜整理出来的错题集，根本无心听讲，满脑子都在想一会儿自习课怎么去找顾希辰问题。

为此，她今天早上还偷偷擦了妈妈的面霜。

思绪已经漫游到了外太空，当林天霞点名让她去黑板上做题的时候，苏暖浑然不知。

还是旁边的程果悄悄用圆珠笔戳她手臂，她才反应过来。

甲这道题不算难，你好好想想。

苏暖大脑一片空白，拿着手里的数学书，战战兢兢走上讲台。

教室里其他同学此时都在奋笔疾书，她从粉笔槽里随便拿了只粉笔出来，然后在黑板上抄下题号，写了个解。

低头看完题目，苏暖忍不住叹气，她大概也只能在黑板上留下一个“解”字。

原本是无所谓的，可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她突然想到，顾希辰也坐在这个教室里。

苏暖握着粉笔的手僵硬了。

内心突然涌上恐慌感，潜意识里，她不想在顾希辰面前丢脸。

于是只好低下头，更加认真的读题，偏偏这是一道她最不擅长的函数题。

林天霞好了，别写了。

她手心里都是汗，却也听话地放下粉笔。

林天霞这道题并不难，题型也是前几天刚重点讲过的。苏暖，老师其实不认为你学不好数学，只是你没有认真去学，不愿意下功夫。

苏暖低着头站在黑板边上，当着全班四十五个人的面听她训斥，内心有点委屈，有点难受。

明明她花在数学上的时间比语文要多出十倍，可就是不得要领。

她一直是被理科老师批评惯了的，早就已经刀枪不入。

可是眼下，因为教室里坐着一个她喜欢的人，这些原本微不足道的责骂，全都变成了伤人的利刃。

她一双手紧紧抓着数学课本，用力到指尖都泛白。

不敢抬头，生怕会看到那个人露出或讥讽或不屑的眼神。

因为数学课上的这个小插曲，直接导致了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候，苏暖根本没有勇气再去找顾希辰。

她沉浸在上节课被当众批评的悲伤里，趴在桌子上一动不想动。

自习课相对比较自由，并且即将迎来第一次期中考，所以同学们三三两两自发地坐在一起讨论题目。

苏暖听到韩渝的声音从后排响起来，好像在叫程果过去解一道奥数题。

甲不就是被林天霞训了几句嘛，别放在心上，你先把今天发的那张练习卷试着写写，如果有不会的题，一会儿我回来帮你讲。

苏暖那个谢谢你。

可是她难过根本就不是因为林天霞的几句话，而是因为顾希辰。

​ 顾希辰会怎么想她呢？会看不起她吗？会嘲笑她吗？

喜欢一个人，就有了软肋了。

每一个女孩都希望能够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保持美好的形象，十五岁的苏暖也是不例外。

可是现在被她搞砸了。

她低着头，从桌洞里拿出林天霞上节课发的数学练习卷，打起精神开始写填空题。

眼圈隐隐有点儿红。

昨天期待了那么久……全都白费了。

努力集中精神做了前五道填空题，到第六题的时候，她有点卡壳。

又是阴魂不散的函数题……

苏暖打开数学书，把函数这一章的内容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还是不懂。

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有人走过来，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苏暖那个……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填空题第六题该怎么做啊。

顾希辰有纸笔吗？

苏暖愣住，整个人瞬间石化。

这个声音……是她听错了吗？

简直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坐在她身边的少年穿着一身蓝白色校服，发色漆黑，眉眼清寂，眼角泪痣透着暗色的光。

他眼底似有云雾缭绕，映着日光将散未散。

苏暖顾希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希辰你不是说，今天要找我问题吗？

他竟然记得……

不敢再看那双过分招人的眼睛，苏暖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手忙脚乱打开书包去找错题本，

苏暖对了，你、你等一下。

她说完，终于找到本子，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放在他面前。

顾希辰先讲这道填空题吧，这道题不难，但题型经典，可能会考。

苏暖嗯，好、好的。

苏暖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在他旁边，一动不敢动。

他拿起她放在桌面上的黑色水笔，一边轻声讲解，一边行云流水般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过程。

握笔姿势一如既往地优雅。

苏暖偷偷抬眼，他眉目微敛，鼻梁高挺，侧脸晕染在一室溶溶日光下，雾里看花般的不真实。

就像此时此刻，他坐在她身边讲题一样的不真实。

顾希辰简洁扼要地讲解完这道题，苏暖几乎要给他鼓掌。

因为她听懂了。

数学老师讲三遍她都没听懂的题目，颜倦只讲了一遍她就听懂了。

顾希辰看到她掩盖不住的欣喜神色，缓了清冷眉眼：把你整理的错题本给我看看。

苏暖毫无异议，像只猫咪一样摇着尾巴双手奉上。

他好看的手指漫不经心翻开纸张，一页页快速浏览，很快，皱了皱眉。

顾希辰这些题你都不会吗？

苏暖愣愣点头，心里有些紧张。

这可是自己昨天晚上熬夜精心挑选出来的十道大题。

顾希辰这些都是基础题，就算全都会做，最多也只能拿个及格分。

“……”

苏暖有些汗颜，心想，她要的就只是一个及格分而已。

苏暖那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找一些更有难度的题目来做？

苏暖十分后悔，后悔为了顾希辰的面子把所有的难题都划掉。

事实证明，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聪明。

这些在她心里艰涩无比的题目，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顾希辰沉默片刻，然后伸手拿过她的数学书，提笔一页一页仔细圈重点。

他的动作很快，快到苏暖怀疑他根本就没有看题。

顾希辰你把这些题目都弄懂，满分一百制的话，可以拿七十以上。

由于天气逐渐转凉，教室里的电风扇已经关了，蝉鸣也渐渐微不可闻。

正值傍晚，暮色靡靡，映在他漆黑眼瞳中，像一场绚烂迷离的梦。

无论温柔还是凉薄，俘虏她都毫不费力。

她看得入迷，好半天才收回视线。

接过书本，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胸口熨贴滚烫。

苏暖谢谢你……你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复习的，不会让你失望的

顾希辰垂眼，想到上节课她盯着脚尖不敢抬头的委屈模样，又想到自己刚刚走过来看到的泛红眼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忍。

顾希辰加油。

周围乱糟糟的，将一切都隐去，唯独他声音落在她耳畔，无比清晰。

一颗心扑通直跳，得到心上人鼓励的于渺渺，兴奋地简直想去操场跑圈。

今天原本是很糟糕的，可是因为有了他，又阴转晴。

变成了最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