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七点左右,林洛一瘸一拐的出来倒垃圾时,看见在距离垃圾桶的十几米的长椅上,好像有个人影。
她走进一看,发现是张子烨。
张子烨坐在长椅上,一只脚踩着椅子,纤长的右指夹着一根半长的烟卷,即使夜色模糊,也能看清他吐出的烟圈。
清凉的晚风吹的他头发在空中乱飘,他微眯着眼,看着路过的车水马龙扬长而去,最后消失在朦胧夜色。
灰色的天空,长椅,男孩,公路,车马。真像一副油画。
看清了是谁,林洛也没多留,转身要走,却被叫住,“干嘛走得这么急,坐会儿啊。”
林洛看着张子烨嘴角还是挂着那一抹没心没肺的笑,没有动,她佛了佛耳边被吹起的发丝:“吸烟有害健康。”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张子烨突然笑了出来,俯身将烟头按在地上:“这么官方的说辞,也就你能说出来。过来坐吧。”
张子烨眼眸里闪着虔诚的光,好像你不来就会后悔一般,林洛听了他的话,坐在了长椅最边儿上。
“你在这么坐了多久了?”林洛好奇的扭头问他。
张子烨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看,蹩眉思忖片刻:“不多,也就一个多小时吧。”
一个多小时?
林洛不可思议的挑了挑眉头。现在正直三月春,晚上的天气会在冰点温度上下,这么冷的天,他竟然会坐在这里一个多小时,还自得其乐。
林洛面朝马路,裹了裹身上的棉袄。人车还是络绎不绝的流动,夜色却愈加浓重。不远处的街道点亮了霓虹灯,照着月光一闪一闪的,每个颜色都短暂的停留片刻,却又在眨眼间闪现。
两人就这坐在,望着天。张子烨的手在把那跟吸了一半的烟开膛破肚,烟叶被他蹂躏成一团包在烟纸上。林洛有些冷,将腿蜷缩,抱在一起。
她觉得她可能疯了,会和张子烨一起坐在长椅上受冷风吹。
可是总有一股力量在吸引着她,让她继续等下去。
林洛感觉身旁的人有动静,扭头发现张子烨起身离开了,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拿了一件黑色的棉袄,递给了林洛。
林洛看到棉袄有些怔,但发抖的身体还是接过了棉袄,她感激的对着张子烨道了声谢。
“你知道吗,看日落是很神圣的事,因为你见证了一天真正的逝去,这个时候你所有思绪都会在你脑海中翻滚,然后让它消失在白天。当夜深的时候,星星也出来了,你会感觉整个世界都是你的。这种感觉很奇妙。”张子烨突然说。
林洛扭过头看着张子烨认真的脸,感到很诧异。白天那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在晚上也会发出这样深刻的感慨,也会有伤感的时刻。
“喂,你看,有星星了!”张子烨激动的碰了碰林洛的肩膀。
林洛抬眼望着天,确实发现了一颗闪着微光的点儿,她不说话,点了点头,但心中竟然还有点小激动。
“搬家以前,我家附近有一个小山坡,晚上我总是在那里看日落。”张子烨抱着放在椅子上的腿,看着夜幕说。
“那你为什么搬家?”
“嘿嘿,我在原来的学校把人打住院了,就退学了呗,后来我妈找到了南逸,就把我送这里了。”张子烨笑了两声,挠了挠头。
“可是这栋房子不是在一年前才开始盖的吗?”林洛歪头问他。
“我在高一刚开学就把人打残了,我妈跟校长说让我先在那里上一年,等这边房子盖好了再让我转学。”张子烨看着她娓娓道来。
林洛默默扭过头,有钱人真是任性,转个学还要再盖栋房子。
又过了半刻钟,天边现在已经有点点繁星了,墨色的天空泛着幽蓝色的光,颜色不均的像一块画布,月亮似一叶皎洁的小舟,停驻在绚烂的银河上
耳边除了偶尔划过的飞机的隆隆声,就只剩下飒飒的清风在耳边轻轻翻滚,吹在脸上,凉丝丝的。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所有细小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都格外清晰。若隐若现的万千繁星,守护着一叶残月,折射出的微光使世界沉浸在暗淡的耀眼中。
林洛闭上眼,感受着清风吹过,又睁开眼,不想错过天际星空的任何一点变化。
“我爸妈忙着挣钱,隔三差五的出差,也没时间管我。我最开始是玩手机,打电脑耗费时光,后来都玩腻了。初一那年我妈带我去参加一个晚会,我站在那个阳台上了我人生中第一次日落,从此我就爱上了。”
张子烨轻声说着,目光却不曾离开那黑夜编织的画卷:“人们总埋头忙碌,偶尔期待着繁华喧嚣的白天,却不曾光顾夜赐予我们的寂静而神秘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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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我们将要去的地方
都是素为谋面的故乡
——王小波《黄金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