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若拆开信封,泛黄的纸诉说着遥远。
吾妻钟玉亲启:
玉儿,自你向狱中递入第一封信的那天起,我就清楚地料到了自己的收场。我该向你说抱歉的,因为我扣下了你所有的信件,并且未经你的允许私自地拆开了。你爱着南颉,是我的错,是我强行插在你们中间。
可是玉儿,若是当初我救下你的时候告诉你的,是我的真实姓名,事情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我与南颉是一对双生子,虽生在皇室,但是身份低微,我们的母亲是皇后娘娘宫中的一名歌姬。皇后善妒,她在每位娘娘的饮食中都下了避子汤药,要等到她诞下龙子为止。这本是后宫争宠惯用的手段,皇后手握凤印,母家在朝中又有很大势力,即使有人识破也没有人敢吱声。那日父皇喝醉了,于凤林园中寻皇后,她有恰巧不在。父皇命母亲奏琴,而后临幸,升为美人。两月后,母亲诊出身孕。后来就诞下一对双生子,也就是我和南颉。皇后起先也并未在意,毕竟我们身份低微,成不了什么气候,于是我与南颉打小起备受欺凌。
后来,父皇老了,再无心后宫之事,而皇后一直膝下无子。迫于皇位的继承,父皇要在我与南颉间选择一个过继到皇后名下立为太子。他选择了我,其实我并不如南颉,他做事雷厉风行是我所不能比拟的。
父皇告诉我,他年轻时的性格与南颉相像,为了稳固朝政,杀戮无数,也是希望我能成为一任仁君,勤政爱民,来弥补自己当年所犯下的罪孽。
我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南颉,我们是一对亲兄弟,我们本应该共享一切。可如今,我们之间隔上了君臣之礼,我成了太子,高高在上,而他,却还是那个曾经的娼妓之子,为人所诟病。我若闲来无事,便会以他的名号行善积德,我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为他营造一个好的名声。
直到那天遇上你,我瞧见你独自一人在山野间行走,当时天色已晚,我看你年纪还小,担心你会有什么危险,就悄悄跟了上去。你那天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一路上都在擦眼泪。刚下过雨的山路上,泥土有些松动。我看你跌跌撞撞地跑,一个不小心踩在松动的泥土上,侧身向山崖下跌去。我便疾步上前接住你,那一瞬间,仿佛世界静止了,你就躺在我的怀里,隔着夏季单薄的衣衫,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你的温度和我的心跳。
可是最后,我还是报上了南颉的名号。自我从山间回来以后,满心都是你,怎么都忘不掉,我第一次这样,我的母亲告诉我,这就是喜欢。我喜欢你,当我知道你真的把我当成了南彻,爱上了他,我的心如同脆玻璃般瞬间碎了,是一种扎心的痛。
我这一生做过最罪孽的事,可能就是陷害南颉我的亲兄弟。我设计娶了你,可是你并不快乐。我花时间,花精力陪你,我发你护在手心,怕你走了,离开了,怕我失去了。
可是最后,我还是没能挽回你的心。你与柳相与支持他的朝中大臣联合瓦解夺取东宫的势力,你贿赂狱中守卫写信给他,其实我早就知道。我扣下了你的信件,我怨我恨,可在我看见你的那瞬间,心中又只剩下爱与平和。到最后,我只恨我自己,是我让你痛苦,也让我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我知道总有一天,东宫的兵马会倒戈,我会败,南颉会登上皇位。
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你走,也舍不得你受伤。南颉心狠,自尊心也强,你救他,有一天他会杀你。我暗中帮你笼络各方势力,壮大你的能力,我想在我不能在保护你的时候,你也是安全的。
玉儿,这些其实我并不还告诉你的,或许你不知道这些生活的会更好。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一直是爱你的,不管什么时候,那怕在你心里从来没有我的位置,那怕我只是一个他的替代品。自我遇上你的那一刻起,一切便注定了。
我从来后悔自己的决定,若一切重来,我依然会去救你,爱你,娶你,最后放了你。
多少次想象能和你相夫教子,相伴终老,多少次奢望能与你白首相望,共度此生。可奢望终究是奢望罢了,我又怎么配得到那些遥远的幸福。
我想,南颉也会陪你下棋,为你弹琴,伴你起舞,也会在你生病的时候为你煎药,孤独的时候陪在你身边。你一定会开心,远比在我身边幸福。
我多想再听你唤我一声“夫君”,多想再抚着你的发抱你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