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传言说,太子信南彻被秘密囚禁;也有传言说,太子受旨出宫访民遭遇不测。出宫微服私访?圣上病重还有心情与精力微服私访吗?
当真可笑!
不过,人们有怎会在意一个早已没了实权的太子?他们只关注新帝免了农民一年的粮税,只关注京城里好事将近——新帝即将迎娶柳钟玉。
他们淡忘了太子,就像当初淡忘了世子信南颉一样。
红装十里,彩旗红绸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角落,每位官员都换上了正红的新官服,整个京城一派的喜气洋洋。没有谁去说柳钟玉不守妇道,夫君失踪却在准备另嫁他人。人人都在赞扬新帝新后乃是天作之合,愿合欢百年,是百姓之福……
他们一贯如此。
柳钟玉重披嫁衣,今日的嫁衣比当日的还要奢华百倍,那一只只金凤由丝线缝制,在阳光下闪着,栩栩如生。对着铜镜着妆,她该开心幸福的,她爱了南颉那么多年,做梦都想嫁给他,这一刻她等了那么多年。他在东宫里演着虚假的角色,去套取他根本不想得到的权利。她活得那般苦,她不是一早便想离开了吗?
红烛照亮了她的寝宫,凤林院,这是后宫最中心的位置,是历代皇后的住所。可她总觉得凤林院太大了,空荡荡的。没有棋盘,没有古琴,也没有日日更换的插满鲜花的瓶。
她听见有人轻轻推开了宫门,遣走了宫女,又温和地掀开她的红盖头,他没有喝酒,他晓得她厌恶烈酒的气味。
“玉儿这些年受苦了,今后朕一定让你过上想要的生活。”他的笑洋溢在脸上。
当年南彻也笑的这般畅快,迎她入门,在她耳边承诺一生。那些好被她丢在角落里那么多年,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翻出来。或许是因为他离开了,不在了,失去了。他曾经带她温柔,将她护在掌心里,生怕她受一丁点委屈。可现在他走了,不再喂她汤药,也不再持着她的手教她习琴。
她总觉得心底莫名的少了一块,像是失去了什么最珍贵的东西。忽然鼻尖一酸,是她亲手将南彻送进了牢房,是她负了他。她哭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流泪了,在她的大婚之日。
他失礼了,她看到南颉的笑容凝结在脸上,他露出了些许疑惑。她连忙不动声色的圆场:“没有陛下陪伴的这些年,玉儿过得好苦。玉儿对陛下思之若狂却无人诉说,我……”
南颉霸道地吻上她的唇,轻轻拭她脸上的泪:“傻丫头,哭什么,今后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你就安心地活在我怀里,我护着你,好不好?”
宠溺荡漾在他脸上,柔情万种。钟玉笑了,她告诉自己,她心里的那个人就在她面前,她拥有了那份渴望的爱情……
信南颉是爱着柳钟玉的,只是那份最初分离时的刻苦思念与撕心裂肺在牢房那个阴暗的角落里慢慢磨成了淡淡的执念。最后,就连那点儿执念也在得知她手握重权,随时可威胁他皇位的瞬间,化成了虚无。
她对于他的意义彻底变了,从最初的唯一到他活下去的希望再到现在成了他的威胁。他心里生了防备,对他的妻子。
他要瓦解她在朝堂上的权力,他开始纳重臣们的女儿为妃,开始拉拢人心,开始与她阳奉阴违。这大概就是心与心之间最远的距离,同床异梦,相见生畏。
钟玉疯了,人人都说皇后福薄。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放弃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曾经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乎谁,可如今,她却清楚得明白再没有人在意她。没有人再真心爱她,也不再有人记得她,挂念她,疼她护她,对她好。她被世界遗忘了!彻底!对酒赋诗,举案投眉,这一切都成了奢望,所有对未来的幻想都被抹灭在她的灵魂深处。
她四处招收阴阳法师,蛊师,终在一位得道仙人口中得知了一个上古邪术。以血浇灌彼岸花生长就可进入冥界求助浮生居挽回曾经那段美好。但代价是一月之后神魂俱灭,她已经无所谓了,这般痛苦的活着,倒不如在美好中死去。
她要找回曾经幻影中的那个温柔的眸子,梦境深处的那个熟悉的信南颉。承诺一生,至死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