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秦淮无法想象。
只记得每天都很难熬。
起初会在深夜哭,会因为流言蜚语气的发抖。
后来渐渐习惯了去谈笑自若的应答,仿佛说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长大了,以最残忍的方式。
秦淮那时候似乎总是下雨,每场雨都会让人很压抑。
秦淮…我时常想起她。
他是个很细腻的男孩子,无法言说的委屈憋的久了,也就变得沉默起来了。
他很少说话,因为怕说错。
他很少出门,因为怕被骂。
他很少哭,因为怕被发现。
但他经常难过,因为想念母亲。
也因为想念曾经的日子。
秦淮…那时候我最喜欢的事情是上学。
秦淮听课的时候,每个人拥有的权利是平等的。
秦淮没有谁会比谁更高贵。
他在学校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说笑笑,可以被夸奖,可以有朋友。
也可以找一个没人的角落排解情绪。
可以待在图书馆里看喜欢的书,寻求片刻的安宁。
学习成了他的一个支柱,越来越好的成绩也让他在那段日子里没被彻底磨灭骨气
秦淮…那段日子里,我喜欢上了诗,喜欢上了红楼。
秦淮那份愁绪,哪怕年少不能完全明白,也总会有片刻的共鸣。
他那些不能说的愁绪,都在文字中找到。
"独行独坐,独怅独愁还独卧。"
"伫立伤神,谁奈轻寒琢磨人。"
——朱淑真·木兰花
秦淮这首诗陪伴了我很久很久,在无数个瞬间,我的心绪与它重合。
秦淮提起这首诗…我总会想起母亲。
偶尔父亲会觉得他这个沉默不言的儿子不简单,但是又看不出什么端倪。
毕竟他的眼睛依然伪装成纯澈的样子。
一个文弱的十几岁的小孩子,能掀起多大的水花呢?
……
直到那天,他握着秦任良婚后出轨又家暴的亲口承认的证据出现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个少年的可怕。
秦任良…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一定是伪造的!
秦淮您可太高估您的酒品了。
秦任良我是你爹!
秦任良你把这东西传开了,别人怎么看你?
秦淮不传开,别人怎么看我妈?你想过吗?
秦淮…我没看出来您把我当您儿子啊。
他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在自嘲。
母亲的伤痛的证明成为了他的武器,被一遍一遍的播放,甚至用来要挟着要钱,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但又能怎么办呢?
秦任良…你真是和你妈一个样!没一个好东西!
秦任良狼子野心!狼心狗肺!
秦淮面不改色的听着这些话,眉眼间依旧是嘲讽的表情。
秦淮谁让您敢把狼当狗养呢?
秦淮您怎么说无所谓,反正这段录音传出去,估计您的新股要遭殃吧?
他的自尊早就碎了一地,他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开他们,总有新的生活。
至于怎么说,怎么骂——又不是第一次听,他也不在乎。
秦淮我奉劝您想清楚些利弊,反正我这个人,不怕被非议。
秦淮老宅和三千万,我就带着这条录音从您眼前消失。
他最后在咒骂声中跪在地上捡起了扔了一地的钱,带着单薄的行囊回到了老宅。
跪在地上捡起那些票子时,他没掉一滴泪。
但看到母亲的遗物的一瞬间,他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