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敬德正想问问,姜鹤到他这里来是有何事,可突如其来的称呼不由得让他动作停顿。
田敬德姜阁主所言的大人,小民可不敢当。小民向来只是个本本分分的教书先生。
田敬德自然的接过了这句话。然后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田敬德不知阁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姜鹤来时我已说明来意。
看着明显转移话题的田敬德,姜鹤突然觉得有些悲哀。
姜鹤听闻大娘生病了,故而前来探望。
田敬德天色已晚,既然已经探望过了,阁主便请回吧。
田敬德站了起来,做出请的手势,下了逐客令。
此时正午刚过,阳光正好。光线透过门窗钻进了屋内,形成了一个方形的光晕。
姜鹤田大人先坐,等我说完再赶我走不迟。
姜鹤抬头,目光悲戚又真诚的看着田敬德。
田敬德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又呼出。复又坐下。
姜鹤你说,你不敢当田大人这三字。
姜鹤略微停顿。
姜鹤但是您的妻子李凝,却能否当的起平阳长公主的称号?
田敬德闭了闭眼,睁开。脸上纠结的神色归于平淡。一直紧握的拳头,也缓缓舒展开来。他没什么可瞒的了。这人什么都知道。那便,顺势而为吧。
田敬德当不当的起,从不是我们这等小民说了算。况且如今,她也只是个普通的乡间妇人罢了。
他平淡的声音隐藏着疲惫。他终究是什么都无法改变,只能回到这乡间过平凡的生活。本来这生活他已经习惯了,一家四口在一起还是很幸福的。
可是这个人怎么什么都知道。他有预感,这个人会打乱他平静的生活。一定会。
可是,他似乎也无力阻止。他没有办法。
姜鹤田大人,您受苦了。
姜鹤看着他,想说的话很多,但最终他只能说出这几个字。
田敬德不苦,不苦的。
田敬德小声道,像是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我至少还活着,一家人幸幸福福的生活在一起,可是有的人,与这人世的喧闹繁华,好与坏,都再也无关了。
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田敬德终于恢复了冷静。
说吧,你既已知道,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姜鹤……田大人此话何意?
姜鹤知道,他被误会了。
姜鹤难道田大人以为,我说这些是为了要挟你?
田敬德不是吗?
田敬德反问。
姜鹤一时语塞。他原意并非如此,但他竟然无法反驳。他能怎么说?说都是因为他,他们才会落的如此景况吗?呵,说出来,谁又信呢。毕竟,害他们至此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姜鹤先太子蠢笨无德,胆大妄为,听信下臣谗言,竟欲逼宫造反。其下宰辅张冀及其党羽数人,皆遭受池鱼之殃。
姜鹤一字一顿,无比艰难的说出了这些话。
姜鹤其中又有很多人,根本未曾与太子宰辅等人有甚交集。
田敬德只是听着这些话,眼眶便已通红。
姜鹤语气轻柔,像怕打破了什么一样。继续道。
姜鹤田大人,您,也是受了这场无妄之灾吧?
虽是问句,语气中尽是笃定。
旧事虽未过去多久,但如今听来却恍如隔世。寥寥数语,姜鹤已经将当年发生之事概括,可其中的心酸苦涩,也只有历经当时坎坷的人知。
算是池鱼之殃,无妄之灾吗?也算是吧。毕竟,谁也没有想到竟是如此结局。谁也没有想到会突然灾从天来。
逼宫造反?在某些方面来看,这也是真。不过也没什么意义了。
田敬德是。
田敬德神情恍惚,悲痛,隐忍。
姜鹤你受苦了。
姜鹤再次说出这句话。
田敬德盯着姜鹤,探究的看着。姜鹤淡然回视,田敬德自然是什么也没有看出。
田敬德你什么都知道,那可否告诉小民,您是如何得知的?
田敬德问。
姜鹤太子谋反一事,世人皆知。
姜鹤语气没有起伏,似乎在陈述一件再也平常不过的事一样。
田敬德在这里和姜鹤交谈许久,却始终看不透这人,不管他说些什么,姜鹤总能让他跟着他的步伐走。他有些沉不住气了。
田敬德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姜鹤猜测。
姜鹤居然笑了,得意的笑,苦涩的笑融为一体,像冰水融化一般,凉与暖交融。
姜鹤我猜,你与太子谋反之事定有关联,而我一问,你的反应便已证实我的猜测了。
说着姜鹤突然站了起来,
姜鹤好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如今我都知道了,田大人,您就不用送了。在下告辞。
田敬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人怎么说走就走呢?
姜鹤到了门口,复又停下。
姜鹤哦对了,大人放心,有关今日之事,在下定守口如瓶。
姜鹤轻功了得,一瞬便在田敬德的院子里消失了。
姜鹤看起来实在不靠谱,可田敬德在听到他最后那句话后,意外的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