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画师果然一个下午的功夫就将画画好了。画好之后就按卢仙岄的吩咐急忙将画送到了宫里去,且命人亲自呈到皇上那里过目。
这几日玄帝都是和姝平待在一起的,姐弟二人也算是走了这么多路了,姝平当真是帮玄帝撑起了半个江山,帮他打理文书,处理政务。姚苌的眼光没有错,对他来说,姝平的确算是个祸害。
“皇上,吴画师让奴才把画送来了。”高公公双手捧着画卷,小心翼翼地呈了上来。
玄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竟然这么快卢仙岄就找到了那位女子,并且说服了她,不可思议!“且打开看看!”他按捺不住激动说道。
高公公立刻将画打开,白玉色的宣纸显得十分光洁平展,一看就是用的宣城的上好纸张。画上一位娇俏可爱的女子正站在树下,一身鹅黄色小褂,梳了一个简单大方的云髻,表情却有些漠然。
细长的眉如远处的青山,杏眼里含着春水,是一双不曾被世俗沾染过的眸子,而两颊是施以淡淡的桃粉色。
一位冷美人就这样跃然纸上。远远看来,倒跟姝平有些相像,不过她显得更温和一些,而自己的姐姐则带着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场。
不过这也难怪,姝平自幼就在宫里长大,没有什么可比性。玄帝愣了几秒,他以为卢仙岄不过是随处找了一个姑娘替嫁罢了。
如今来看,这简直是洛阳城鲜有的姿色啊。他虽然年纪尚轻,但美人还是见的多了。从前后宫的嫔妃哪一个不是花容月貌、天生丽质的,可跟眼前这位比起来,似乎差了一点灵气和娇楚。
他跟姝平相视一望,两人大概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吧!姝平看了画一会儿,便吩咐高公公道:“传吴画师进来。”没一会儿,吴画师便从承乾殿赶进来。
他拱手道:“微臣参见皇上和公主。”姝平皱眉直接问道:“吴画师,你画的可是真实的?还是添油加醋了一些?”
言下之意就是她觉得这般样貌的多半都是官宦家的小姐,而这样的人家能轻易把女儿送出去?但卢仙岄又说她找的是个市井丫头,这市井丫头能有这种姿色实在不常见,她有些怀疑吴画师并未真实作画。
吴画师笑了笑,依旧答道:“公主多虑了,那日卢小姐让微臣去见这位姑娘,微臣便如实画下来了。这位姑娘如您所见,的确是长这样,微臣反而觉得画得没有本人更灵动。”
还没有本人灵动?姝平微怔,那岂不是倾国倾城了?玄帝咳了一声,问道:“那你说说,这位姑娘什么身世啊?”他依旧没有完全相信。
卢仙岄早预料过皇上多半会这样问,便交代了吴画师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烟婵的真实身份,否则肯定会酿成大祸。
吴画师答道:“回皇上,这位姑娘的父亲是个药商,所以她便常年住在山里采药。有这等姿色也不奇怪,只是少抛头露面为世人所见。”
姝平刚想问既然是常年不出来,卢仙岄又怎会认识。玄帝这时却先开口道:“好,那朕这就把公主要嫁到北狄的圣旨写好,这幅画也相应送到北狄使者手里。吴画师,麻烦你了,你先下去吧!”
吴画师微微笑了笑,“不麻烦,这是微臣份内职务。”说着便退下了。
等他走后,玄帝果然就开始写圣旨了。姝平却紧皱额头,她为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
“皇上,思来想去,我总觉得卢家人主动来献计十分奇怪。还有这位姑娘他们又是如何结识的?是否强迫人家同意呢?”这一系列的问题有很多也是两个人都不知的。
玄帝叹了口气,他自然是了解卢振的为人的,这人做了一辈子商人,自然十分精明,但也不至于是那种奸臣。
“姐姐,朕觉得卢振肯定是想借此机会表现一番的,让我们以后对他们家多加照顾。至于怎么结识的,咱们就不要去操心了。这圣旨一下来,还能有人抗旨吗?一位药商的女儿相比一个国家来说,你说孰轻孰重?”
姝平仔细想了想,倒也觉得颇有一番道理。她把这幅画仔细看了看,有些无奈地唏嘘感叹:“只是苦了这位姑娘啊!”前去北狄,绝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准要吃多少苦。
玄帝看着她这般操心,苦涩地笑了笑,“姐姐,先别想这事了,咱们如今情况多变,这几日听不到姚苌跟其党派人的消息,朕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姝平当然知道姚苌的手段,她看着玄帝说道:“皇上,我前几日已经让人驻守在宫中了,如果有一点风吹草动也会立即通知上来的,你先不要担心。”
玄帝点了点头,却还是愁眉不展,“只是我们的人太少了啊……”跟姚苌比起来,确实不及其五分之一。
姝平神色冷静,提醒道:“您别忘了朝中还是有忠臣的,我们也不是孤军奋战。”
玄帝勉强笑笑,落魄到如今这个地步该是多么悲哀。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一定在登基之前就把这些乱党斩草除根,免得春风吹又生。
两人没提此事,方才下的那一封圣旨也命人很快传下去了。
刚巧不巧,圣旨到达凌府时,凌允在颜家,说是去看看婉书,实则是颜传析有事跟他商榷。
于是太监让人出来接旨时,便只有烟婵一人了。她一听到皇帝下旨,心里惴惴不安,但府上没人,她只能出面了。
墨凡依旧跟随其后,她敛了笑意,从容不迫地走了出去,只见皇上的人已经到了。
烟婵为凌允不在还解释了一番,结果太监根本没在意,他一看到烟婵便笑道:“皇上有旨,凌姑娘接也行。”他没说凌小姐,而是凌姑娘。
卢仙岄早就给了这太监银子,不让他把吴画师之前那番话说出去,而是名义上就是找的是烟婵。那太监想,反正皇上已经同意了,而且画上的人也没找错,不过就是糊弄一下烟婵而已,便爽快答应。
烟婵挑眉,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笑道:“哦?那公公你且说皇上下的什么旨。”
太监不慌不忙,眼中一丝狡黠,“凌姑娘,你跟公主倒有几分像,这次皇上有令,让你替公主嫁到北狄。你也知道,公主的身份如果去了北狄,那对大晋都不好。”
这个她是知道的,不过当她听到替嫁时,只感觉五雷轰顶。
什么时候的事?为何玄帝偏偏找到了她?而且她跟玄帝根本未曾见过。
带着疑问,烟婵还是让自己冷静了一番,尽管双脚都在微微颤抖。“公公,小女可未与皇上谋面,这是如何知道的。”
太监笑了笑,“这也是皇上让人挨个在洛阳城里找的,就你跟公主比较像,而且你……”还只是一个义女罢了。这句话他还是吞进了肚中。
墨凡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刚想走上前,烟婵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
“公公,如果我不接旨呢?”她不客气地回绝道,眼中增添了几丝冷意。
太监嘴角微勾,这样不接旨的人他也遇到过,最好的办法就是威胁。
“凌姑娘你脾气先不要这么倔,皇上下的圣旨岂有不接的道理。若是你不接,那么自然会牵及凌大人,你还是好些考虑吧!”
如果她抗旨,那么按大晋的法条,一家都会被牵连,严重的甚至是砍头。她知道姝平不嫁是有自己的道理,毕竟这是关系到大晋的朝政。
但她难道就心甘情愿地就接了吗?怎么可能啊。
太监看她在犹豫,又提醒道:“凌姑娘,你且莫要忘了,如果你不替嫁,说不定除了凌大人,其他无辜的人也会受牵连。”
烟婵以为他想说颜家也会,结果他冷不防地来了一句,“包括薛家。”
墨凡忍不了了,上前就给这人一拳,打得他一下滚下了台阶,摔得人仰马翻,十分狼狈。
“你敢对我下手?你知不知道……”太监兰花指翘着,骂骂咧咧。
墨凡沉了口气,答道:“知道,那又如何?”这口气倒跟某人很像,果然待久了就会像一个人啊。
太监急得说不出话,气了一阵,把圣旨扔到烟婵手里,上了马车就走了。
烟婵看他也吃了亏,转身对墨凡说道:“咱们先回去。”墨凡点点头。她看着波澜不惊的眸子,却是万分地焦虑和不安。
如果薛衍回来面对姚苌,他是否就能平安渡过?若能拿下姚苌,万一皇上因为这件事对他不满怎么办……
烟婵觉得胸口疼得厉害,让墨凡给自己到了杯水,坐在椅子上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