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

长安到杭州的路要顺的多，因为有很多商人来往，自然路途也没有那么颠簸。烟婵因为这几天连续奔波，觉也没睡好，于是坐在马车里，便靠在窗边渐渐入睡了。

　　她的脸上有淡淡的眼眶，因为皮肤白皙，所以特别明显。薛衍坐在她对面，突然觉得耳边安静了许多，似乎有点不习惯，便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她。

　　“二爷，我……”薛衍听见她迷迷糊糊地在说着什么，便仔细听了听。“嗯？”他问道。只听烟婵说着：“我觉得这家烧鹅不好吃……咱们换一家吧！我带你去凌府吃焖鱼翅和蟹黄饺……”

　　薛衍看着她，虚眯着眼，只觉得哭笑不得，怎么睡个觉说梦话都是关于吃的！看着她熟睡的面庞，因为车里有些闷，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倒称的人更光彩四溢。

　　然后烟婵接着又说道：“凌府……烟婵好久没回去了……”薛衍不动声色，他知道烟婵应该很久没回凌府了，想家倒也是正常的。

　　不过谁让这小丫头片子这么胆大，这跑到姚家来，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但烟婵现在好像是他醉笑轩的丫鬟，让不让她走，似乎全权取决于他。想到这里，薛衍若有所思。

　　烟婵自言自语地说了一会儿，不久便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薛衍侧着脸看着窗外。

　　他天生带着少年的俊秀，但却不轻浮，时而是散漫，时而又是凉薄。烟婵看着他入了神，抛开其他不说，换做其他小姑娘看了这场面，难免都会心动，只是谁让她了解薛衍的性子呢？她心里叹了口气。

　　薛衍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来，手肘撑着下巴，看上去懒洋洋的，但眼神里却是一本正经。

　　烟婵看他发现了自己，立即笑着掩饰：“二爷，我刚刚是不是睡过了？”

　　薛衍挑眉，看出她的心思，不过也懒得揭穿她了，“嗯，睡得跟猪一样，说梦话还想着吃的。凌烟婵，你上辈子是不是饿死的？”说着他嘴角噙着笑。

　　烟婵跟薛衍相处的几天，渐渐胆子也大了，听了他这样说自己，瞪了一眼他。“您就知道取笑我！”真不知道要是那些大家闺秀知道薛衍能这么讽刺，是不是心里好感度顿时骤降？

　　薛衍收起了刚刚的笑，凑近她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还会瞪人了！是不是爷对你太好啊？”

　　烟婵气鼓鼓地把脸转到一边，“烟婵就只比您小了五岁而已，况且我还是个闺阁女子，您说话就不能温柔一点？老是爱怼我……”

　　薛衍看着她特别有能耐地为自己辩解，只觉得这小丫头牙尖嘴利的，他戏谑地说道：“爷就喜欢怼你，怎样？”薛衍跟个大爷似的坐在那儿，眉间都是笑意。

　　这话里如果不是配着薛衍那凶巴巴的语气，真的让人觉得暧昧。所以烟婵听到这一句时，感觉心跳得厉害，根本不敢看薛衍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才说道：“您开心就好！”

　　窗外的景色换了又换，慢慢地天也暗了下来。他们走的是小路，因此过往的人也不多，偶尔能看见灯火闪动。

　　突然车停了下来，马嘶叫一声，十分惨烈，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声音刺破黑夜。因为猛地刹车，导致烟婵差点没坐稳，撞到车壁。下意识她探出头去望，还没看到什么，只觉得后面有人把自己拽了回来。

　　她看到薛衍一脸严肃，愣了一会儿。“危险，知道吗？！”听他这么一说，好像才意识到贸然伸出头去看存在风险，于是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哦，哦……”

　　薛衍皱眉下了车，才发现马车被人动了手脚，马脱离了缰绳又受到惊吓于是跑了。

　　他冷笑一声，大致猜到是谁搞的。就在这时，身后一阵凉风吹起，只见三个蒙面人从草丛里窜出，动作敏捷，手上提着长刀。

　　他迅速闪到一边，三人把刀举起准备砍向他。薛衍眼神冷凛，他抓住其中一人的手，那人根本没想到薛衍力气那么大，一时使不上力来。薛衍夺过他的刀，抹向三人的脖子，瞬间血喷薄而出，一些沾到了他的衣袖上，他皱了皱眉。

　　三人倒在他的脚边，他自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对此不屑一顾。烟婵坐在车中听到了打斗声，她意识到不对劲，也顾不了那么多，便跳下车。

　　只见薛衍一人站在那儿，身上有鲜红的血迹，在月光下称的人戾气十足，背后仿佛有无数暗潮涌动，把他包围，却如何也不能吞噬他。

　　烟婵有一种错觉，好像看到了在战场上的他，收敛了笑意，眼带寒光，面无表情地踩过一具具尸体，脸上的血迹更显得人有着一种邪魅。

　　“二爷……您没事吧！？”就算这样，烟婵却没有心生出一点对他的恐惧，反而觉得他有一种无穷的力量，能给人安全感。薛衍瞟了她一眼，点头，又看了看四周，说道：“等爷办案回去，就扒了孙寻的皮！”

　　他最是厌恶人耍这种小手段，不光明磊落就算了，还敢偷袭他！烟婵听了，有些惊讶，连忙蹲下去查看那些人的脖子，才发现居然没有金雕的图案。“他们没有之前的图腾了。”

　　薛衍听了，轻轻挑了挑眉，“哦？那更有意思了，看来打主意的不只有孙寻。”

　　鉴于天色太暗，周围只有些零星的村落，他们只能打算先暂时借宿。烟婵把银两都拿下来做好准备，又检查了一遍马车后才放心。

　　从小路走到那些人家并不是那么远，只不过草丛有些深，让人有些胆寒。薛衍看到烟婵走的很是小心，淡淡地说道：“跟紧点。”

　　烟婵想抓住他的袖子，但有些犹豫，怕薛衍烦她。没想到他只是调侃地说道：“想抓就抓紧点，免得等一会儿我一转身人没了！”烟婵咬了咬唇，笑着点头，“嗯。”

　　两人借着月光快走到一家人户时，烟婵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第一个反应是不会是蛇吧？薛衍自然也听到了，他转过身，只见草丛里突然冒出一个头来，一个身材高猛的男子拿着匕首突袭了两人。

　　那人在草丛中蹲了好久，他知道薛衍不是个好惹的，要是正面袭击肯定不是对手，于是想着趁他不备来突袭。

　　太猝不及防了，男子的刀就这样直直地刺过来，薛衍刚想去擒住他的手腕，哪知道烟婵突然站到自己前面来。

　　烟婵当时脑袋一发热，心一横，她以为薛衍没反应过来，于是自己就挡了过去。

　　不偏不倚刚好那把刀就刺到她的胸口，她感觉到一阵短暂的刺痛，很快又消失了，是不是自己快死了？她在倒下去的一瞬间，似乎看到薛衍诧异又愤怒的表情。

　　她感觉身子特别沉，她在想就这样倒在地上会不会很冷啊，而薛衍会不会为了救她顾忌不过来，一时间想了太多，她的意识终于渐渐模糊。明明还有好多心愿没完成，就这样离开了好不甘心，原来死的时候人是这种感觉......

　　她闭上眼睛，结果只觉得自己坠入一个让她多年以后回忆起来都能沉沦的怀抱中，鼻尖传来温热的气息。

　　薛衍紧紧地用手臂护着她，另一边修长的手指在那人脖子上便留下一道血痕。他收起碧血惊鸿，猛地踢向那人的小腹，只见一个高高壮壮的大汉痛得几乎睁不开眼，很快就倒在他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