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昔这几日膝盖上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南炀也被自家师父唤去陪着到南海讲学去了。寂梧来了一次给南昔送来了西泽的地图,这地图从前收在莫肃的书房内,是莫肃亲手绘的地图。西泽之地泽国一片,大小泽国相加几十个,瀛洲国便是西泽内最大的泽国,自然瀛洲国的国王在西泽说话也算是个顶个,也正是因为有瀛洲国国王这十几万年在西泽的左右操持,西泽才算是四海中的太平之地向来不需要天族花费太多心思。
“瀛洲国的国主苌瀚海是个对天族十分尽心的人,为人也算正值,只是有些死脑筋。”暨雨喝了口酒说道。
“我只是在想岩麟树只在王宫中才能见到,我又该如何得到这岩麟树呢?难不成真的要进王宫?”
碌砄抬笔在砚台中浸了墨水,在扇面上小心地画着,“不是说让你去找潺渊问问,他是天族战神向苌瀚海要一颗岩麟树不是什么难事,树身子用来制弓把树根留给你就行了。”
“我前几日见了他一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我本来是想说的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这几日腿上的伤好了又见不到他人了。”
“都说战神平日里只在一众小辈神仙的嘴里活着,看来此话是不假咯,连你都找不着他,旁人更是不可能了。”墨琊捏着白帕擦拭着才制成的宝剑。
“如果你不能找潺渊帮你,那也就是只有一个办法了。”碌砄在扇面桂花的树杈上多描了一笔,抬眼看着南昔说道。
“什么?”
“偷”碌砄扬起嘴角笑了笑,“潜入王宫偷了树根来就行。王宫的树多,少一点树根不会被发现的。”
“南昔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我也想去西泽看看。”墨琊将剑插回剑鞘。
暨雨放下酒杯,“不行,你以为西泽是什么地方,跑去西泽自己就安全了?”
“可是南昔一个人也怪无聊的,还不如让我陪着去呢,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正好我也想试试我的鸿儒剑。”
南昔低头理着手上的线将线缠在手腕上扭成麻花状颜色摆好放在笸箩里,“其实让墨琊跟着我去也好,西泽地方偏僻有个人照应我也不错。”
“碌砄上神,你说我能不能去?”墨琊看向低头画扇的碌砄。
碌砄将毛笔搭在笔架上,“这有何不可,南昔一个人去也是去,有墨琊陪着咱们也安心些。”
寂梧正好端着果子来屋里,就听见墨琊要跟着南昔一起去西泽。“后山上的果子熟了,来尝尝吧。”
南昔放下手上的线,从盘子中捡了一个果子放在袖子上擦了擦,“都是说西面是西荒大泽,怎么看着这个绘图也不像是个荒凉的地方。”
“上古时西方由黄帝长子少昊所辖,上古是西泽天宫便是百泽所汇,只是因为上古时西泽深受苦难少昊西帝凭一己之力牵制恶灵最终还是没能让西泽免去一场苦难,所以上古之后能存活下来的支族已是零星少数,再加上大水漫灌将土地全部淹没,时间久了也就成荒芜之地,这几万年才有一些小国慢慢长起来。”暨雨慢慢解释道。
“你们两个一同去也好,让我们几个老家伙好好闭关上十天半个月,一想到上次闭关都已经是几万年前了还有些惭愧。”碌砄拿起扇子端详了一下,又吹了吹未风干的油墨。
南昔笑着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已经坐倒酒的寂梧。“对了怎么不见莫肃,他又去妖族了?”
“漓帐来了,正在雲西峰呢。今天人多,一会漓帐也留下来吃饭,今天这菜得多做点了。”
南昔停了手里得活环顾了一周,“七口人呢”起身走到内房去打开漆柜将笸箩放好,“还是快点开始做饭吧,现在开始忙活天黑都不一定能吃上饭。”
墨琊起身将鸿儒剑收了起来,“你们都想吃点什么?”
寂梧端起酒杯一饮而下,起身擦了擦嘴,“难道不是我们做什么他们吃什么吗?”说罢就拉着南昔和墨琊往厨房去。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碌砄也跟着走出房间站在楼梯上问道。
南昔停下了脚步看着竹楼上立着的碌砄应道:“缺个劈柴的,上神不如过来试试?”
徜晟谷内,莫肃与漓帐坐在天井中的池边下着棋,莫肃落下一黑子“我本以为太子不算愚笨,见到宗王对你示好也应该有所表示,没想到他却主动与你生分,有点让人想不通。”
“太子这么做难道是在给妖皇看?”
“我要是太子这戏就不该这么演。”
漓帐落下白子,取走黑子,“上神的意思是,妖皇知道他是在演?”
“知子莫若父,擎璋最想看到的局面不就是他们两兄弟相争互相牵制的局面,这个时候不该自作聪明,什么事越是藏着,他就越藏不住。”莫肃落下黑子,一瞬棋盘消失了。
“上神棋艺精湛,漓帐惭愧。”
“你这棋艺还真的连南昔都赶不上,有时间自个好好琢磨琢磨。“回头宗王喊你下棋,别丢了面子就行。”
“宗王府上门口众多,我本以为他一直在槐州扎根,骅淄一族也多在裘州之地,没想到在中城也有如此多的追随者,可谓是一呼百应。”
“这就是宗王的聪明之处,他知道他不会永远待着北方的,总有一天是要回中城,这一点太子就没法比。”莫肃伸手拨弄着池中残败的荷叶,“他回中城也有些日子了,擎璋都没有发问赶过人吗?”
“这正好遇上皇妃加封的大殿,宗王是打算大殿之后再走。”
“加封?骅淄氏也算是宫里老人,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加封?”
漓帐点了嗲吗头,“昨日才颁的旨,原本上次诞下七皇子之后就要
加封七冠云簪,但是碰上五公主和亲所以就暂时按下了。今年七皇
子礼成,两月前才办完。骅淄皇妃又提议宫中诸妃也趁着机会进一
进位份唯独不提自己,宗王回宫去了趟宫里见了骅淄氏没几天这加
封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宗王这是打算借着这次加封留在中城,这棋早都开始下了。”
“如果真是如此,他是冲着太子来的?”
“不,如今想要留着中城就须得领职任命,且看这对父子怎么打
算呢,擎璋不傻,他懂得怎么安顿宗王。”
“上神既然宗王执意要留,那我们该如何打算?”
莫肃覆上一片残叶掌间微微用力,破败的荷叶伸展开来,池中长出
莲花挂着晶莹的水珠,在池中成片张开瞬间铺满整个池塘。“宗王只要肯留,我们便看他如何颠倒四季枯木逢春。”
南昔和墨琊夸着篮子去东峰的后山摘来菜,寂梧又去蒲潭捞了一条鲑鱼,三人正弄好之后便往厨房走,南昔想起来前几天在西峰摘的栗子还在桂花院的小屋里放着,足足装了一筐子,想着取来还可以做个糕点,便一个人往东峰去了。
回东峰的路上碰见漓帐正在桂花院门口立着,院内卧着不知从哪跑来的兔子,漓帐便蹲下身子用手摸着那只兔子。山风而过,院子里的四季桂就这么雨撒似得往下落着,漓帐听见有人来便将那只兔子抱在臂弯中转过身。漓帐一身艾绿色的对襟长衣,墨色的长发用蟹甲青色的丝绦随意缠着束在头顶,见南昔走了过来抬眼看了一下又垂下眼看着怀中的兔子嘴角微微扬起。
“你好歹是个将军,怎么回回都见你比莫肃还穿的素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谁家公子的书童。”
漓帐小心地摸着兔子,抬头笑着说道:“我怎么就不能是行侠仗义的剑客或者隐居山林的修行者。”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南昔从漓帐怀中抱走兔子,“南峰的兔子不认路竟跑到我这里来了。”南昔念了一个决点在兔子身上,兔子便从南昔怀中跳走一溜烟跑不见了。
“今天留下吃饭?”
漓帐点了点头,“听寂梧说你明日就要去西泽了,正好留下为你饯行。”
南昔推开院门走进院子中,墙角处正好放着一筐子栗子,前几日才摘好的。南昔提着框子便往院子外走,漓帐跟在身后先是愣了一会儿,紧忙着跟上去接过南昔手中的竹框抱在怀中。
“我瞧你这衣裳才做的,这框子在墙角放了好几天了别把你这衣裳弄脏了才是。”
“一件衣裳而已,再说了我府上没有什么人专门给我做衣裳宫里送来什么我穿什么从来都不挑,这件破了下回还有。”
南昔顺手捡了地上的树枝放在筐子里,“晚上可以炒点栗子做个栗子酱,厨房里还有一只乌鸡做个白果乌鸡汤、橡子凉粉。”
“任凭姑娘吩咐,看火、劈柴、洗菜刷锅都还是会一点的。”
南昔笑着拍了拍漓帐的肩,“好,那就准你在厨房给我打下手。”
两人一里路走到北峰,路上南昔还采了野菊给漓帐别在耳边,一进厨房寂梧正蹲着掏南瓜,回头看见漓帐别着花抱着竹框就进来了,笑着打趣道:“将军这是打算跟我们在庖房里学做菜,瞧这小花戴得倒还衬得将军停俊。”
墨琊手上正剃着鱼鳞,抬头看着漓帐和南昔一前一后走了过来,漓帐的耳边还带着一朵花,弯着身子将竹框放了下来。一瞬间墨琊也晃了神,漓帐今日这身衫子穿得十分好看这花也戴的好看,之前只觉得漓帐生得是有些白净可是今日却觉得漓帐瞧上去也是温柔,墨琊越想着越挪不开眼,手上一不留神就被刀切了个口子。墨琊赶尽放下刀将食指含到嘴里,这血才止住了一点。
“一条鱼够了,再顿个乌鸡汤,南瓜炒米,这边我把橡子沉淀洗粉做个凉粉就着咱们腌好的萝卜条吃。”南昔一遍扶着框子把坚果都倒出来一遍跟寂梧商量着。寂梧点了点头,“我算着日子今天可以把前月酿的黄桃酒给拿出来启封了。”
漓帐抬看着寂梧,手上还不忘将橡子、栗子、白果分开。“好啊,这几天来回回都是挂花酒有点和腻了,黄桃酒也好喝。”
“数你要求多。”南昔打了一下漓帐,“这些橡子先去壳然后稍微用水洗一洗,这个让你来做不难吧。”说完南昔给漓帐找来木盆,和小刀,指着不远处的木桩,“你坐那边弄吧旁边就是洗池。”
漓帐接过东西就抱着木盆走了过去。
南昔走到灶台前将胡萝卜、佛手瓜、黄瓜、莴笋都切成细丝放在一旁的木碗里备着,胡萝卜入锅焯水,另一边寂梧将乌鸡放入砂锅倒入白果、葱姜、当归还有红枣中火架在炉子上炖着,南昔又掀开一口锅,将白米和栗子一并倒入炒好后将栗子取了出来放在炉灶旁暖着,再取来蒸屉,寂梧将南瓜切好又放了紫薯芋头还有一些豆角又撒了一把米一并蒸了。
“这个鱼已经处理好了,是算清蒸?”
“清蒸吧。”寂梧接过鱼将调好的料酒洒在鱼的身上用锅铲铲好连着盘子放进蒸屉中。
墨琊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把内脏扔到桶中,提着桶走到洗池边看着漓帐正在费力地去着橡子的壳。“将军百斤重的斧钺钩叉都舞得了,怎么被一个小刀为难成这个样子。”
漓帐抬头见墨琊蹲在洗池旁洗着刀,指尖有血迹顺着水流出。“你手上流血了。”
墨琊停了手上的动作愣了一下看着漓帐从胸口掏出一块帕子又放了回去,换手在袖口摸出一块递给墨琊。墨琊缓缓接过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谢谢了。”说罢将帕子放在水池边便提着桶回到灶台旁。
墨琊瞧见了漓帐放在胸口的帕子上秀的正是几片竹叶,是瑶山出了名的凤尾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