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安未曾错过杀手金幽藤验血的那一瞬间。速度虽快,可他敏锐的目光仔细观察着。杀手金幽藤不仅仅认的是至亲血脉,还有至亲半成的神识。若非是因为他与小柒有一成神识互通,他也不会出此下策。他不怕自我损耗,只怕再次失望。
杀手金幽藤是极品药灵,绝对忠诚。出于对顾小柒的保护,亦或是为了顾北安的一点私心,它的存在都有极大的价值。若是它不肯认顾小柒为主,证明眼前的顾小柒不是顾北安要寻的人,它能成为武器,不过杀伤力微乎其微,几近于零。
顾北安陷入回忆。
母亲最后一次毒发之时,四岁的小顾北安抱着仍在襁褓中的小小柒跪在母亲病榻前。紧绷着的身子暴露了他的情绪,恨自己无能,恨天道不公,恨他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受病痛折磨,更恨顾府的长辈对他们不闻不问,听到母亲生病的消息还嗤之以鼻嗤笑他们惺惺作态。
他不明白母亲前几日为何还求顾林泉认他和小柒为自己的孩儿,他心中万分不愿认无情无义之人作为父亲。即使他知道母亲是怕他们年幼无人问冷暖,受人欺。可他不需要这种虚假的名分,让一向不求人的母亲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丢弃了尊严。
母亲苍白着脸,吃力地揉揉他的脑袋,虚弱地叮嘱道:"小北儿,我知晓你尚还年幼,很多事情不能明白。可是现在不说,以后怕是再也没机会了。以后的日子,娘很遗憾不能陪你们走了……你要平平安安地长大,照顾好自己,保护好小柒儿,她是你唯一的妹妹。"
"小柒儿此生命运多坎坷,她若是走丢了,再归来时,护她成长;她若迟迟未归,小北儿便去寻她。你们爹爹在一场大战中牺牲了,为百姓身死,娘以他为傲,娘很快便能和你们爹爹团聚了。"母亲语罢,猛然剧烈咳嗽起来,直至吐出一口黑色的毒血,她极力平静下来,眉头紧锁,精神已然有些涣散,微弱的声音喃喃道,"识人不清,狐狗为伴,居心叵测。小北儿,小柒儿与你,有一成的神识相通,可助你……寻得……咳咳——"又是撕心裂肺地猛咳,母亲未能再说一句话,满是遗憾的眸子闭上便再也没醒过来。
他幼时不懂母亲的话语为何意,唯有铭记于心。可一个人藏住的心事太多,会使他自己也变得心口不一。人人只知他外表温润如玉,不知他心底深藏悲痛。
"小柒不需要哥哥冒这么大的风险来保护!值得吗?为了一个大陆上人人唾弃的废柴?"顾小柒感动,但非常生气哥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不知为何看到顾北安那双略为熟悉的眸子,有冷漠,有挣扎不安,有愧疚,有痛苦……别人看不出来,但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疑惑不解,甚至觉得这就是她的亲人。以往未曾被亲人爱过不知何为亲情,可现在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方才蓦然感觉心灵上遭受了一瞬的钝痛,原来这世上不仅仅是爱情夺人心魄,亲情亦如此。凡是情,皆有痛。
顾小柒右手托着杀手金幽藤,掏出混沌项链将其收了进去。然后伸出左手轻拽了下顾北安的斗篷,"哥哥有何心事?为何不回答小柒的话?"
顾北安恍然回神,抑制不住的泪水滑落。这是他的亲妹妹,他的小柒,整整寻了九年的小柒!
"小柒,哥哥……"顾北安顿了顿,内心思索:既然小柒确确实实是他的亲妹妹,她终于回来了,那么很多事情暂且不告诉她,或许能让她活的更自在快活些。封尘的往事便让他这个兄长继续瞒下去吧,不幸的事由他铭记便够了。
他伸手虚抚了一下小柒脸上狰狞的疤,叹息道:"哥哥很意外小柒竟然知道杀手金幽藤。方才想起了小柒被人欺负的往事,心疼。而且方才的话我听到了,值得。我的妹妹,才不是什么废柴,以后别再唾弃自己。小柒自幼聪慧,心灵手巧,女红刺绣特别厉害。你的黑色香囊虽说颜色极为普通,可刺绣手法和隐蔽的花纹,怕是这大陆上最优秀的绣娘也不及你万分。"
"哥哥过奖,你都要将小柒夸上天了。还有哥哥莫要伤心啦。"顾小柒心中幽幽地叹口气,嗐,哥哥心疼,怎么我的心也疼。
顾小柒掏出帕子递给顾北安,收敛了神伤之色,嬉笑道:"哥哥莫哭,小柒知道自己惹人心疼。"
"小柒悄悄告诉哥哥一件事。"顾小柒示意顾北安低头,小小声说道:"小柒近日得高人相助,学会了一些三脚猫功夫,还可以修炼了,所以哥哥不必担心。"顾小柒傲娇地抬起头,一手拍在顾北安肩膀上继续说道"小柒以后也能罩着哥哥,所以哥哥不能再做任何对自己损耗极大的事情,为了保护我也不行!答应我。"
顾北安没用帕子,放回顾小柒手心,宠溺地笑道,"好好好,小柒说什么哥哥都答应。"
这时,燕山阁的院门子被猛的被推开,四小姐顾芙蓉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