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妖灵尚没有太大的能力,顶多是吞食一些比起他们自个儿更为弱小的生灵,以至于他们之间各为各战。被碎石砸了几遭觉得有点困难,便四下散去去寻其他的生灵来自给自足了。在此处一聚,法术修为好一些的妖灵将之当作一场盛宴,厮杀中颇是满意的饱腹,独留下其他小妖“背水一战”。
黑色身影怀揣着小娃娃一路远遁,这片血腥之地便让它去好了。精气形成的界域虽是小型界域,但其中也有万丈之地。身影看似颇为熟悉这儿的地形,穿梭之间就来到了一座巨大的石屋前。那可以说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天然而成的石屋,其规模之宏大比得上宫殿。她将小娃娃放在石床上,寻了些树汁喂给他。
日子久了点倒也没有妖灵寻上门来,兴许是托了她的福,虽没有太高的法术修为,但凭她高大的身躯也足以恐吓住大半的妖灵。小娃娃长得越发精致,如今已有五六岁的模样,但按照他们仙灵的年纪而言,这恐怕已有个几百岁了。除却他生了一头银发,其他的倒与寻常小子无异。这一头银发怕是因为他一身的灵力所致。
“阿姆,我们今天吃什么?”他扯着她巨大的手掌,歪着脑袋问道。
当年救了他的是一只灵猿,在这处精气之中修行了数千年,身上的修为也足够支撑她在这里的身份地位。那日她方修炼成人型未有多久,嘈杂声中才救得这个银发的小娃娃。小娃娃生得可爱,她一生又无同伴,便寻思着出手救上一救。后来小娃娃长得更大了些,她也就开始教他点修行的法术。
她揉了揉他的脑袋,细声应道:“阿姆去摘果子,弟弟听话在石屋里等着阿姆。”
这处界域是精气所化却也看得见日月星辰的变化。这一等,他等了一天一夜,石屋外寂寥无声,没有阿姆的消息,更没有其他的生灵,深夜里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蜷缩着身子靠在石床上,双眸紧盯着屋门口。其中三分胆怯三分紧张,更有三分的镇定。这种镇定是天生的,即便他还那么的小,在举手投足间依旧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在这里,他所认识的、所熟悉的只有阿姆,除了阿姆他谁都不相信。
天渐渐的亮了,他一夜不曾入眠,双眸通红泛着血色,可他等的人依旧没有回来。阿姆说要他待在石屋里不要出去,可是他等不及了。天生的警觉告诉他曾经救了他的阿姆出事了,他必须要去救她。他从灵猿那儿学到的法术并不多,几个小术法已是极致,更何况他是天赐之子,身上拥有无穷无尽能灵力,他若不能很好的发挥,着一身灵力恐怕是有害于他的。暗自拿捏了半刻,他最终还是决定去寻他的阿姆。阿姆照顾了他几百年,他无父无母是不懂人情,但至少懂得感恩。
行走在一片昏暗的林木中,耳畔充斥着妖灵们的叫嚣。他警惕的握紧了小拳头,一路寻着灵猿留下的脚印而去。好在这里只有一头灵猿,也只有她能化成人形。无论是灵猿的足迹,还是人的足迹,那都只能是他的阿姆。
林木身处,足迹开始杂乱无章,不止灵猿的脚印更有其他妖灵留下的足迹。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逼迫着自己静下心来还原这一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这种事不需要法术修为,只消能抓住蛛丝马迹,真相近在咫尺。可他还是很难冷静下来,自推测到灵猿出事他就已经冷静不下来了。
追溯着源头而去,他终于见到了他的阿姆。她被无数的妖灵逼在角落,强大如她也抵不过这数以万计的妖灵啊。一天一夜早已耗尽了她的修为,如今不过瓮中之鳖罢了。身处险境,可她却还思及被她叮嘱着留在石屋中的小娃娃,幸好她叫他留下了,否则这些妖灵就会冲他而去。然而就在这一念之间,她竟看到了那个躲在古树后弱小、颤抖的身影——是他啊!她拼命挣扎着,拼命示意着他要他趁妖灵们不注意赶紧回去。
他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给她比了个口型:“阿姆,我来救你。”
“啊!”灵猿耗尽最后一丝的法力,震开妖灵,却因内丹破碎而化为原型。她顾不得这么多,转身冲到古树后一把抓起他就往别处跑去。石屋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可她已经没有这个力气跑回石屋了……
最终还是被妖灵追上,围困在了巨石间。
“阿姆……”他抬手拭去灵猿眼角溢出的泪水。于他而言,他并不怕这些妖灵,但阿姆是他的全部啊。他不曾怀疑自己跑出来是个错误,因为他若是不跑出来,只怕是再也见不到他的阿姆了。
灵猿失了内丹,无法化作人形,更无法说话。她靠着巨石,不舍地揉着他小小的脑袋,摇了摇头。这是最后的告别了,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妖灵的气息越来越近,她再睁眼时妖灵们已经到了面前。他们张牙舞爪,向她炫耀着自己的胜利。几百年以来,他们已经懂得了合作,懂得了成群结队地外出捕食。这一次能抓了灵猿是意料之中,多了一个充满灵力的小娃娃却是意料之外。兴奋之余,他们使出全力一击,往小娃娃身上打去。灵气入肉,食肉与吞食灵气是一般无二的,这里没多少可以饱腹的东西,是以他们决定先一击击中,而后分而食之。
一瞬之间,灵猿将小娃娃翻在胸前,拿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了这一道巨大的力量。大口的鲜血呕在他的身上,鼻翼间的气息愈发微弱。她使出最后的力气推了推了他,终究还是不舍地合上了双眼。
“阿姆!”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从灵猿尸体下爬了出来,不管不顾的冲到妖灵中,凭借着几样小术法倒也能伤到一两只妖灵。
然而这些妖灵似有意戏耍他一样,一面捧腹大笑,一面又游刃有余的躲避着他小小的拳头。这一切在他看来都是无尽的嘲笑,都是无尽的戏谑。有时候也有几只妖灵刻意施了法术,刻意在他幼小的身体上留下几道伤口。伤口不深不浅,正好能见血也不会死人。他紧紧绷着即将落下的泪水,明明知道这是妖灵在把他当猴耍,可他又能怎么办呢?谁来帮他啊,阿姆为了他已经走了,只有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