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折子上的内容臣已经准备妥当,明日吉时,便可于正殿开宴。”礼部尚书躬身一拜后垂手待命。
“嗯。”君煜不咸不淡地回答道,“下去吧,莫要出了什么差池。”
君煜饶有兴味地用指尖敲击着御案,庆功宴,还是亡了南越的庆功宴,若是带着南越的亡国之主,改会是何种场景?
“来人,宣朕谕令,叫顾仪之明日伴驾,随侍朕旁,不得有误。”
……
“煜儿要叫那狐媚子明日于庆功宴上伴驾?”太后将手中蓝花底琉璃茶杯向桌上重重一扔,顾渚紫茶水便微微撒出了少许溅落在桌上的盘凤羽纹上,“煜儿做事一向知道分寸,怎么这次如此不知道轻重?”
近日新进来一名破得太后恩宠的小侍墨雪忙不迭地将桌面用龙销锦布擦拭干净,在擦桌子的当口有意无意地接着话头,“君上不知,那南越旧主,听说可是美若天仙呢!”
“煜儿近日早朝晚到,前一夜便是那男子侍寝。哀家本来不想追究这件事,毕竟煜儿偶尔宠信个男子再平常不过,可煜儿今日又提前宣那狐媚子明日伴驾。”
太后越看越觉得还是眼前的小侍顺眼,“哀家担心那奴才将煜儿的魂都勾了去,荒废了朝政可如何是好?”
“要是寻常大户人家送入宫里的男子哀家也不反对,只是这男子可是牝鸡司晨之人,焉知以后会不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太后说到这里时,眉头更是皱得死紧。
更何况,退一步说,若是以后煜儿任性,将那狐媚子的女儿立为太女,百年之后,谁知道新帝会不会被当时的太后架空,上演一出垂帘听政的天大笑话?
想到这里,太后更加坚定了干预此事的决心,“墨雪,就你了。去告诉煜儿,哀家不同意这件事。”
……
“何事?”君煜放下已经批阅好的奏折,“父后派你来,莫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她依稀记得这个小侍挺得父后欢心的,若不是有急事,父后断然不会让她离身。
“禀陛下,君上派奴侍来知会陛下,君上不同意明日庆功宴上顾美人伴驾。”墨雪见君煜还记得自己,心下暗自欢喜。
上首却一直没有回应。
过了良久,墨雪抬起头来,出言提醒君煜,“陛下……”
话音未落,本来在君煜手里握着的碧霞祥云纹毛笔飞来,如一只破空的利箭,直直砸向墨雪的额头,霎时鲜血涌出。
墨雪连伤口都顾不上捂着,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君煜求饶道,“陛下开恩,奴侍罪该万死……”
“嗯?”君煜危险地眯了眯眼,眸间满是威严,“说说,你犯了何罪?”
“奴侍,奴侍直视天颜,还,还有……”
“闭嘴。”君煜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说辞,“回去问问父后,到底谁才是大昭的帝王?”
“父后担心顾仪之牝鸡司晨朕不是不知,可庆功宴也算是前朝大事,而后宫一向不可干政,莫不是父后要为顾仪之做个表率?”
君煜和太后苏如澈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尽管在世人看来,今上昭明帝,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孝女。
墨雪忙从地上爬起,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开玩笑,帝王一怒,伏尸千里,流血百万,何况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宫侍?他怕再在这里待上片刻,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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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昭太祖宸帝君凌开创天下盛世以来,士族势力一步步被削弱,如今对皇权的威胁已经微乎其微,可由于皇商的存在,天下财富还是不能全部集中于朝廷。
这笔财富看起来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可日积月累下来便是一笔巨额。而苏家作为皇商中最为显赫的一支家族,家中甚至达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
——任哪一位上位者都忍不了这些世家的存在。
君煜一直想将以苏家为首的皇商连根拔起,但太后作为苏家嫡子却一心想护着家族,于是这便导致了两人关系的微妙。
君煜早就料到了自己如果宣顾仪之伴驾定会遭到太后的阻拦所以借着这件事暗讽它事——庆功宴带上顾仪之,不过是君煜布的局。
父后,身为一国太后,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否则,别怪女儿无情了。
君煜的眸光一冷,但很快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