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上,思绪早已纷飞在了远方,在她眼神飘忽中,周边高挺的树摇摆不定,似乎浸透水渍渐渐模糊,分不清高低,只成了一片紫雾氤氲的天际。
空旷的训练场上,冒出一点一点的新绿,其长势迅猛,不一会儿便蔓延全场,成株株茎叶分明,忽又扬起花苞儿。
这处遥远的天地间只余她一人,这尚未绽放的千万朵花苞儿,在她眼前愈发清晰起来。
碎花碎叶在她面前一掠而过,花苞儿扬起来,一点一点地拨开花瓣,千株万株,游走于缓慢的时间之上,等候着绽放。
花开了。
黑玫瑰。极其锐利地,勾引起藏在她血脉中,那千人万人高声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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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道年转醒的时候,就在斯塔学院的医务室,嘈杂而猛烈的雨声弥漫在房间中,月光从窗外撒进来。
她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转头便见奕卿坐在椅子上,头往后倚在椅背上,张着小嘴是睡熟的模样,尽管柳眉皱着,却是一副恬美的睡颜。
青道年回过头,虚脱般地将手背搭在额头上,覆上眼面的温热,遮住蓝眸少有的、无边的空洞。直到再移开,眼中只剩曾经贯有的清明,举手投足,抛去无用的虚弱,伴清隽与矜贵。
突兀间,奕卿摇来摆去的双马尾,慢慢的垂下,然后,岌然不动,墙上飞快循过的秒钟,颤颤地停下。
恢复清醒的人习惯性的眯起眼眸。
空气微微凝滞。
正对面的门被推开,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扶住边框,青道年用手肘撑着身,眼眸不受控制泛出红光,直盯着那处黑暗。
许是目光过于火热,刚伸出的手迅捷地伸回到黑暗中,漆黑中,似有锋利的金色流光,棋逢对手,情知被发现,却还是一派从容不迫且自持,轻“呯”一声带上门。
再看那秒钟,却是仍停于原地。
“好狂妄。”青道年先是斜睨熟睡的少女,后微阖眼,嘴角弯起,溢出几声轻笑,自嘲又自讥道:“再救,就暴露了。”
“那就不救了。”几不可见的声音划过。
什么浩然正气,自那时起,便通通散了。
但显然,有人比她更不想暴露。
没一会儿,解冻的时间化作潮流,嗒嗒将秒针飞旋,奕卿睡眼惺忪中,看到这平时最与她相投的伙伴,露出一笑,犹带自信,已然发现不了那细微处还未磨去的裂痕。
“南薄~”奕卿糯着嗓撒了个娇,站起身忽然一蹦,惊喜地抬高眉毛,拍了拍自己脑袋,快速说道:“我差点给忘了,最近咱学校来了好多帝都的人,一群群,咱班的美女们魂都被勾了!”
“势必为咱薄姐拉回人气!”她拉着青道年的手腕,蹦哒地向外跑,全然不顾这原先还是在病床上的人。
斯塔学院依的是仙气,当然,什么贵气圣气只要好听的除个别外都依啦,否则怎么吸引这遥遥一千多人呢。
这时,有接近千人的庞大数目挤在海边这一空旷地,都眼巴巴地望着,烈阳下波光鳞鳞的金片于海上跳跃,拥簇着几百艘驶来的大船,以及船上意气风发的人。
“哇,这难道就是神族?”
“神族,神明之族,怎么降临下界了?”
“据说是前四大家族……”
细碎的说话声,奕卿伸长脖子,屏息悄悄地听,没注意到一旁的青道年用手虚掩着眼,蓝眸隐隐发红,积淀的是挥不散的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