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大此篇番外的时间线是在萧肆改名为江肆后,已经成为“邪道”虚晏鬼帝。
鬼塞山上四季如冬,终年积雪不化,白雪皑皑。
一年到头,几乎三百六十三天都在下雪。
整座山了无生气,一篇荒芜。
今天,倒是难得放晴了一会儿。
虚晏鬼帝筠煜,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筠煜回主子,已是子时一刻了。
虚晏鬼帝到了这个时辰么?
斜倚在木柱上的红衣鬼帝笑了笑,风华绝代。然而他眼神中折射的,却是无尽的疲惫。
我该殁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寿命已经为数不多,就算有个傻小子将自己余下的寿命全给了虚晏,他也明白,这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再次合上沉重的眼皮,指尖摩挲着手腕上丑陋的伤疤。
当今天的第一片雪落下时,他不由得想起了什么。
想起楼主第一次将自己带回危楼的时候。
他说:
魏于飞不怕,我运气可好了,分你一半,我们就都会好好的。
当风卷起略显发白的发丝时,他想起第一次遇见温卯的时候
他说:
温卯接客的果然没骗我,萧公子果真是极好看的。
不知什么时候,筠酃也来到他的身后,默默和满脸泪痕的筠煜站在一起,看着眼前几乎没有生气的人,悄然无语。
作为主子的魂器,他们也清晰地感觉到——
主子,要走了。
以往所经历过的种种,都不过在此刻,被他回想起一刻,在他的眼前驻足一瞬。
哪怕是最刻骨铭心的那个人,也没法让他睁开眼睛。
他仰头似是长叹,抬起苍白的脸颊,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解脱。
虚晏鬼帝筠酃,筠煜。
筠酃在
筠煜……在
虚晏鬼帝我殁了以后,把我的尸体烧了吧,骨灰……骨灰随便你们处理吧。最好是撒在莲花湖里,好么?
筠酃是
吩咐好一切,江肆心下一松。恍惚之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亭台交映,灯火阑珊的戏台。
他一转头,那个白衣的和尚还在台下。那一对略带欣赏和笑意的眼睛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像一根扎在他内心深处的一根刺。拔不出,也忘不掉。
他一直记得他们初见时的样子。
未说一言,却仿佛上天注定。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江肆看着飘飘洒洒的白雪,突然站了起来,走向白茫茫的天地之中。
筠煜主子!
筠煜惊叫一声,想要去拉住江肆。
幸好,江肆停在了屋舍外一处不远的地方。
虚晏鬼帝筠煜,帮我拿壶酒来。
筠煜是……
筠煜的声音已经抖得听不见了,江肆也毫不在意地站在原地,任由雪花将自己埋葬。
筠煜主子,你……
筠酃帮主子拿酒去。
筠煜已经哭的要站不住了,筠酃虽然也是苍白着一张脸,却还是厉声呵斥道。
筠酃快去!
筠煜我马上去……马上去,主子你等我……
似乎明白了筠酃强装镇定下发颤的声音,筠煜踉跄着向酒窖方向跑去。
虚晏鬼帝可惜了……
雪中似乎传来了一声轻笑。
下一秒,那抹红色的身影颓然倒下。
筠酃主子!
筠酃连滚带爬地冲到雪地中,无助地伸出手,颤巍巍地搭上早已冰凉的手。
他想要摸到主子的脉搏。
可惜,他骗不了自己。
作为魂器,他们清楚的明白,眼前的人,哦不,眼前的躯体内,早已空空如也。
他的魂,散了。
筠煜筠酃筠酃!我拿来了!我拿来了……
筠煜的脚步逐渐轻了起来,看着好像陷入沉睡的人,脚下一软,跪在了白雪之中。
筠煜主子,殁了么?
筠煜觉得自己真是大逆不道,做魂器这么久,怎么可以咒主子呢?
但他的声音,的确无比冷静。
筠酃筠煜,主子死了
筠煜嗯
筠酃我们,不能让主子一个人痛苦
筠煜筠酃你……
筠煜呆呆地看着筠酃抱起生气全无的江肆,转身回到屋中。急忙擦干眼泪,抱起已经冷掉的花雕酒,追了上去。
筠煜筠酃,主子叫我们把他的尸体火化。
待看到筠煜将江肆的尸体小心翼翼的放到一具黑棺中时,筠煜忍不住说到。
筠酃筠煜
筠酃以后我不在了,你要照顾好主子。
筠煜筠酃你做什么?
筠煜惊恐地发现筠酃身上漾起了浅色的白光,同时,身体也逐渐透明。
筠煜黄粱梦!
黄粱梦,一种失传的上古魂法。
其功效在于以魂还魂,用于人死后的回魂。
最特别的地方,还是在还魂者回魂后,生前的所有,都会像黄粱一梦一般,不再那么重要。
筠酃筠煜,你听我说。
筠酃等我魂飞魄散后,到我房间拿上一个坛子。装上后山院子里,薛小少爷的骨灰,然后把坛子交给那个人。告诉他,这是主子的骨灰。
没有说出口,他们都知道那个人是谁。
就是他,一手导致了主子的死亡。
筠酃筠煜,死的人死了。活的人,还要赎罪。
筠酃但有些人,连赎罪的机会也不要给他。
筠煜不……
筠煜你不能走……
一下子失去两个亲人,筠煜也接近崩溃。
筠煜你要走我就和你一起走……
筠酃笨,要连你也走了,主子的仇,谁来报。
说话间,筠酃的身体已经淡的要看不见了。
筠酃筠煜,记住。
筠酃这些永远不是你的错……
说完这句话,筠酃就消散在筠煜眼前。
而地上,多了一把破旧的折扇,已经不能用了。
眨眼间,空旷的鬼塞,只剩下筠煜一个人瘫坐在棺材边。
于此同时——云深不知处
昏黄灯火下,蓝安心中突然一悖,手一抖,原本端正的楷书斜了一笔,在一排端端正正的正字中十分显眼。
镜黎夫人怎么了夫君?
蓝安无事,一时走神了。
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蓝安的内心就涌现出一股浓郁的不安。
撇不掉,无法忽视。
蓝安(阿肆,是你吗?……)
无心练字,蓝安随手将纸揉成一团,心中愈加烦躁。
镜黎夫人夫君真的无事?
蓝安夫人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罢。
镜黎夫人那……夫君早点休息,妾身告退了。
福了福身子,镜黎轻轻掩上澈室的门,退了出去。
这下,只剩蓝安一个人了。
周围寂静无声的情况下,蓝安却是想起了与江肆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重重楼阁,箫声迷乱间,他红衣灼灼。
红衣的戏子一舞,便牵引万千风华。
那时候,他一抬头,就看见红衣张扬的戏子也用一对灿若桃花的眼眸望过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不需一语,就像情不知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