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怒那,我刚办完入住手续,快到宿舍门口了。”
第二次来韩国,毛头小子不用再由专人引导,一个人轻车熟路,从机场坐地铁就到了练习生宿舍。不巧,宿舍楼的电梯正在维修中,又是周末,这栋楼基本空了出来,没人能够帮忙。张艺兴拖着快有20斤重的行李箱,刚爬完一层,就接到staff的电话,问他到了吗。
“不好意思啊艺兴,你的房间临时有变,换成0513了。”
首尔这几天正是温度直线攀升的时候,张艺兴穿了个短袖戴着顶鸭舌帽,早已汗流浃背,听见自己的宿舍从7楼变成5楼,还挺高兴。
“好的,谢谢您!”
Staff姐姐的电话刚一挂断,过了几分钟,又一个电话打来,是张母。彼时他已经站在0513的门口了,按下接听键,手机里是母亲温柔又熟悉的乡音,问着:“欢欢,到了吗?”
“妈,我到了。”一边说着,像母亲就在眼前一样,张艺兴恭顺又乖巧的露出只属于孩子的笑容,一边用空出的那只手推开虚掩的房门。推的那一瞬间,手感明显不对,他感到有股来自上方的阻力,但想要再退回去,却为时已晚——
哗。
一个用来冲厕所的铁桶摔在地上叮当作响,干净的白色大理石瓷砖被水渍点染,黑色帆布懒人鞋动了动,发出滋滋踩水声,再向上看,是宽松的牛仔裤,上面水迹点点,倒没有湿太多。湿透了的,是他上半身的衣服,还有头上戴着的黑底白字鸭舌帽。几缕漏在帽子外面的鬓发,滴着水,从尖尖的精灵耳畔,沿着还未完全褪去婴儿肥的顺滑下颌线,来到还浸着汗水的白皙脖间。
放在耳侧的手机进水了,妈妈焦急的声音被困在厚重机壳中,被突如其来的大水穿透,渐渐变得支离破碎,张艺兴从充斥着杂音又断断续续的字句中拼凑出一句话。
“欢欢!刚才“咚”的一声是什么?你怎么了?”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还有盘腿坐在不远处的“故人”,张艺兴从没像此刻这么淡定,也从没有这么快的反应。
“没事妈妈,信号不好,我先挂了。”
“喂,张艺兴!不许……”
张母还没说完,就听见耳边一阵忙音,“这孩子”,张母埋怨着,心下隐隐觉得有事,再打回去,却只能接到一串冰冷的语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张艺兴沉着脸,也不去擦自己身上被淋到的水,一直按着开机键,换来的只有无限黑屏。“垃圾三星。”他用中文骂出口,其实骂手机只是指桑骂槐,他真正想狠狠骂一顿的,另有其人,很显然,那个人就在这间狭小的屋子中。
“居然是你!”一个爽朗又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来人直接不客气地将手搭在张艺兴湿透了的肩膀上,个子应该相当高,不费吹灰之力就将1米7几的小伙子揽向自己那边,他的头垂下来,靠近,略微卷曲的头发有点长,也是半湿的,在张艺兴脸上扫来扫去。
因为姿势的原因,张艺兴的头被压低,只能用余光瞟见这位自来熟大兄弟的脸,罕见的小麦色皮肤,是武侠小说中最常见的浓眉大眼和鼻若悬胆,窄扇形的双眼皮很自然,笑起来有种无辜的性感,一切都完美的恰到好处。
“嘿,我叫金钟仁,你是我们的新室友吗?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张艺兴,你不知道吗?”从张艺兴进门开始,一直用晦涩目光打量着他的金俊勉开口了。离别了整个春季,昔日的大哥外貌没有任何变化,眼神却是冰冷的,两手交握,两根大拇指行成稳固的三角结构撑在下巴上,表情暧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说道:“他可是很有名的练习生呢。”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金钟仁放开张艺兴,不解地挠了挠头,将脖子上挂着的洗澡巾拿起来,看看落汤鸡一样的新室友,想了想,还是将干毛巾放在了对方头上。
“怎么刚来就淋湿了?”还没察觉到有哪里不对的金钟仁把张艺兴放在门口的行李箱拖进来,一脚踢开挡在前面的铁桶,问道。
金俊勉笑笑,端正的五官让他做任何表情都如春风般和熙,在金钟仁眼中就是和蔼可亲的代名词,而在张艺兴眼里,却是让人心凉透的伪善残忍。
“我和新室友闹着玩呢,一个小小的恶作剧,是吧,艺兴?”
张艺兴站在门口,头上戴着帽子,帽子上搭着毛巾,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像是怕冷一样,肩膀抖个不停,连说出的话,也是震颤的:“俊勉哥,你别这样……”
“嗯?”金俊勉对这反应感到意外,顿了顿,然后放声大笑,这次没有任何伪装的成分,他是真的被逗笑了:“你在怕什么呢?我在和你开玩笑啊艺兴,瞧你给吓的!”
这声大笑把拖着行李正往房间里跑的金钟仁都惊到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见金俊勉笑的如此没有形象,心直口快的他也就直接说了出来:“俊勉哥你发什么疯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只是艺兴回来我太高兴了。”就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蛇一样冷冰冰窥视着猎物的金俊勉又变成曾经那个温和善良的大哥哥,牵住张艺兴失去温度的手,体贴地帮分别已久的弟弟擦拭身上的污水,再引着他到空出的那间房。
金钟仁把行李搬运进来后就伸着懒腰回自己房间了,留下金俊勉和张艺兴两人独处。
“好好休息。”金俊勉说。
张艺兴木愣愣地任他摆弄着,坐在还没铺垫子的床上,湿漉漉的衣料贴在胸膛、大腿,是被冷血动物舔舐的感觉,让他不由得不安。
“哥!”他拉住金俊勉的手,沾了水的睫毛把小羊羔般的眼睛衬的更加莹润,在昏暗的室内,发出蛊惑人心的光芒。
张艺兴抓住他,就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哥!你真的,原谅我了吗?相信我了吗?”
金俊勉反抓住那双瘦到看得见青色血管的手——这双手给他做过很多好吃的中国美食,给他弹过不少优美动听的曲子,给他洗过衣服干过家务活,也给了他练习生岁月难得的支撑。
金俊勉弯下腰,他的脸渐渐靠近,靠近,直到抵达张艺兴最敏感的脖颈,有意无意,喷洒出灼热的鼻息。
说出的一字一句却冰冷如斯:“张艺兴,你能回来,我是真的高兴。我等了你多久知道吗?灿烈等了你多久知道吗?世勋等了你多久知道吗?”
“你不知道,所以你才会回来。”
“一辈子躲得远远的不好吗?现在回来……”
本能地察觉到事情不妙,张艺兴情不自禁地往后瑟缩,但双手都被抓的紧紧地,他根本就逃不了,只能疑惑地,还带着些微希望的轻声问:“哥?”
金俊勉一把将他推倒,双手撑在两侧,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冻结:“现在回来,你只能看见地狱。”
“……今天只是个警告,只要你好自为之,我自然不会搭理你。”凑的太近,有淡淡的奶香飘来。当面对张艺兴倔强咬牙憋着眼泪的模样,金俊勉起身,鬼使神差补上这句话,背影几分仓惶,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