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面的小礼拜堂里亮着一盏枝形吊灯和一盏小台灯,深红色的灯光在空气中晕染开来。
除此以外,教堂的灯都关着。圣母玛利亚的雕像前点着两排蜡烛,火苗随着关门带起的一阵狂风而摇摆。
在分枝的烛台边有一口上了锁的捐赠箱,但是他知道这不是他要找的那个箱子。
他仔细地问过了那个男孩,装着那枚扣子的箱子在教堂最西端有铁边装饰的栅栏门前。
但是他并没有急着过去。他来到中殿,面对着祭坛展开双手,似乎要拥抱这片巨大的空旷,这种神圣以及这种充满甜味的空气。
在他面前,半圆壁龛上的彩虹色马赛克图案闪烁着金光。
他抬头望向天窗,在半明半暗的光亮中看到了一排排彩绘人物扁平地贴在天窗上,呈现出一种无害的忧伤之意,就像是从孩子的绘本里面剪下来的画像。
雨水从他发间滑落,流到脸上,舌间尝到了雨水的甜味,他大笑起来。他的脚边淌下了一小摊水。然后慢慢地,几乎带着一种仪式感,他穿过中殿,走向格栅门前的烛台。
捐赠箱上有一把挂锁,但是锁很小,箱子也比他想象中的更容易撬开。
他把凿子塞到盖子下面,然后用力向上启。一开始的时候还有很大阻力,但是他听到了木头的断裂声,然后盖子口的缝隙越来越大。他又撬了一下,突然,挂锁弹开,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就像枪声一样在整个教堂里回荡。
几乎与此同时,天空响起一声惊雷。就好像天上的众神也在为他的做法而喝彩一般。
然后,他意识到一个黑影走到了他身边,并且听到一个平静又充满威严的声音。
卡恩斯神父“如果你是来找那枚纽扣的,我的孩子,你已经来晚了。警方已经发现了它。”
在头天晚上,卡恩斯神父又一次做了谋杀当晚的同一个噩梦。
这个梦太可怕了,刚醒来的时候他就觉得惊恐无比,事后回想更是觉得悚惧。
就像所有的噩梦一样,这个梦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他潜意识里的可怕现实积蓄着自己的能量潜伏着,随时都有可能折返。这个梦就像一部彩色恐怖片。
他一直在观察一列前行的队伍,但是自己并不在队列里,而是站在人行道边缘,独自一人,被众人遗弃。
队列最前面是多诺神父,穿着他最为华丽的十字褡,在游行专用十字架前昂首阔步,他的信众们正从他身后的教堂里源源不断地涌出。
那一张张欢笑的面庞,一具具充满活力的确跃动着的身躯,还有铁皮鼓的敲击声。
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大卫正在上帝的诺亚方舟前跳跃。随后,圣餐被放在高高的华盖之上。
他走近了之后,才发现那不是普通的华盖,而是圣玛丽亚教堂小礼拜堂里褪色的肮脏地毯,边缘处随风摇晃,四根立柱也倾斜着。
而里面盛放着的并不是什么圣餐,而是博洛尼的尸体,皮肤泛粉,浑身赤裸,喉咙上的伤口狰狞可怖,就像一只被刺死的猪。
他尖叫着醒来,摸索着找到床头灯。每天晚上这个噩梦都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