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白郗心如寒铁不近人情,竟连亲生母亲下葬之日都没有来。
当真荒谬!
只有叶青云知道,那段时日,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凤梧宫一花一木都在,可惜却再也没有那位倾城佳人了。
娘亲是个很温柔的人,落落大方,举手抬足皆是风范,眉眼温润,却处处是坚毅之情。
白郗闭上眼回忆,泪水从她眼里顺着清瘦的下颌骨流下,让人不禁想起北疆的雪山与月华。
这一年,她七岁。
白郗本就不是那种安稳的人,她就一特点,倔。
倔的像驴。
认定了的事,就一定撞到南墙不回头。
但她不傻,从来都不傻,至少娘亲死后。
多少个夜晚,她孤独寂寞,挑着灯立在门外一个人等月圆月缺。
多少次,她无意中喊着,娘亲快来用饭了,等了许久,却茫然想起,娘亲已经不在了。
多少个梦里,娘亲向她招手,给她一个拥抱,醒来却是泪水打湿了被子。
于是,白郗咬着手指,跪在了娘亲墓前,眼里是波澜不惊。
谁知道这几岁的小娃娃心里在想什么?
后来,她遇见了南华道长。
是在她十二岁的时候,那天是娘亲的生辰,她在城郊和京城里一位世家小姐打了起来,没答应人家,道长过来跟她说,拜我为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白郗觉得他很像娘亲。
尤其是那双温润柔和的眼睛。
她朝他咧嘴一笑,好啊,师父以后可要保护我呢。
道长挑了挑眉,我徒弟我不保护谁保护?
我可喜欢打架了,总是惹事,贪玩,师父可要温和一点呀。
白郗嘟着嘴说。
道长温和一笑,师父规矩多,得把你这性子改一改。
当南华发现她是公主时,这才愣了愣,嘴角抽了抽。
京城小霸王啊!
最难管教的孩子呀。
但南华还是执起了白郗的手,走进了皇宫。
三叩九拜,一样不缺,于是,南华便成了帝姬之师。
师父虽然管教极严,却待她极好。
陪她看星星,赏月,还会做饭,会讲故事,教她武功,知识,才学,还会在意她的冷暖,会护着她……
真的,很好。
白郗抽了抽鼻子,酸酸的,她有师父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十六岁那年冬天,匈月来犯,师父挂甲赴战,万箭穿心。
她不敢相信,师父武功那么好,灵力爆棚的一个人,怎么会……
可他的确死了,她不顾礼节扒开了围着灵柩的众人,趴在边上,那温润如玉的面容死灰一般,明澈的眸子紧闭,就那么……
师父?
白郗轻声唤道。
没有答应。
于是她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恐惧和刀绞般的痛,哭咽起来,渐渐的,转为嚎啕大哭。她不敢想象,那胜雪白衣之下是如何惨烈的千疮百孔!
再也顾不上皇室体统,就这么趴在边上,泪如雨下。
走之前还说好的,一定会回来……
怎么现在就天人永隔了?
怨恨,怒火……
她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恨意,恨得牙齿痒痒,总有一天……
有人劝慰,公主还请注意体统。
白郗甩袖拂开了那人,用了不少灵力,众人只见那个倒霉鬼摔出了几丈远。
鲜血从他口中流出,爬也爬不起来的样子让众人眉心一跳。
陛下可还在这儿呢。
可是陛下也未曾说半句斥责的话,眉宇间也是一片悲戚。
这人待女儿很好呢,自从有了师父,白郗就开朗许多,不再似以前喜怒不定了,她是真的很在意这个师父。
可如今……
她恐怕再也开心不起来了吧。
“小郗……”
“我在。”
白郗止住了哭泣,应声答道。
“节哀顺变。”
白郗冷凝起眸子,眼中明暗交杂。
当然是要节哀顺变!
等着,总有一天,她会灭了匈月!
她会千倍百倍的,让他们偿还这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