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星一个人安静的站在河边。
烈日炎炎,照在身上有种被灼烤的感觉,河上偶尔会吹来一阵轻风,但抚上面庞却又是另外一种炙热。
身边往来的人行色匆匆,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在这热浪中多呆。
她抬手遮在额头,透过指下的阴影仰头看了一眼太阳,仅一眼就有了一种眩晕的感觉。
河对岸的莫流苏朝她招了招手,面上的笑璨如明霞,云星也朝她笑笑,心想:你若还不来,我便要中暑晕倒了。
待莫流苏点头示意,她便纵身一跃扎入到潺潺的河水中。
夏日的正午,水温刚好,若她会游泳,如此泡个澡应该也是一番享受,可她此刻的目的却并不在此……
她听到岸上的嘈杂,似乎是谁大喊有人跳水了,接着便是河水灌进耳朵的声音……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云星醒的时候,不知时间已经过了多久,河水沁入胸肺的灼痛似还犹在,痛的让她感觉喘不上气来。
她用力捶打着胸口,大口的呼吸着,临死之前的绝望还在萦绕不散,这时却已经再也感觉不到那颗心脏的抽动了。
面前的莫流苏着了一身黑色的丝质睡裙,性感妩媚。
云星看过去的时候,她正翘着腿斜倚在沙发上抽着烟,这张每日都会在镜子里出现的面容,与她那么完美的契合,完美到好像那本就是她莫流苏的脸……
见她醒了,莫流苏吐出一口烟圈,以手环胸看着她:
莫流苏这身体,我用着甚好。
云星干笑两声,伸手想要挡一挡窗户照进来的阳光,那光刺的她眼睛生疼,手指伸出,却如同薄纱一般,被光束轻易的穿了过去。
她转头看向了悠然自得的莫流苏,好心地劝慰:
云星肺癌是不可以抽烟的。
莫流苏却被逗笑了,那笑里洋洋得意:
莫流苏我啊,是没有肺癌的。
云星怎么会没有肺癌?肺癌去哪了?
见她迷茫,莫流苏笑的更为灿烂:
莫流苏因为那肺癌是假的,一切只是你的幻觉而已。
莫流苏你啊,不过是得了一场流感,住院挂了几天盐水。
云星怎么可能?
云星的脸色陡然变了,她不明白莫流苏的态度为何转变的如此迅速,再也没有了什么惋惜怜悯,那嘴角的戏谑带出来的话更让她不敢置信。
她瞪大了眼睛似是想要确认那话的真假:
云星那病历,还有我咳的血……
莫流苏咯咯笑着:
莫流苏都是假的,只是幻觉。
云星不,不可能是幻觉。
云星眼中腾起了惊恐,她倒退一步,还想挣扎:
云星我生病泰亨也知道的,他还来看过我,不可能他也产生了幻觉……
云星还有我同室的病友……
莫流苏泰亨?
说到泰亨,她笑得前仰后合:
莫流苏他是来看过你,不过你那时在睡觉,他放下粥就走了。
莫流苏至于那些恩爱的抱头痛哭,都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都是假的……
一瞬间犹如五雷轰顶,劈得云星踉跄几下摔到了地上,有眼泪顺着眼眶流出,却如她那无形的身体一般,瞬息就变得透明。
她呆滞地看着莫流苏,周身像是突然陷入了冰窖,冷得她不停的颤抖:
云星你的意思是,我本可以不用死……
莫流苏斜睨着她,眼波流转,似轻蔑,又似讥讽:
莫流苏死是一定要死的,我既然看中了这个身体,总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死去……
莫流苏便是要活活疼着你,你也受不住。
云星可是,为什么要是我?
云星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云星的精神一下子濒临崩溃,她颤着声开口问着,只觉身上力气已经被悔恨与绝望抽离干净,莫流苏却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就好似与她扯着闲篇:
莫流苏因为啊,我爱上一个男孩子,而你,是离他最近的人。
莫流苏我想要得到他,所以,你必须死。
云星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所以我就必须死……是吗?
(请忽略这些雨)
云星只是为了一个男人,你就要害我性命……
云星苦笑着,眼泪扑簌簌地掉落出来:
云星是谁?
云星究竟是谁?
莫流苏将手中的烟灰弹了弹,又放于嘴边深吸了一口,她的手指修长,好看得好像钢琴家的手,云星记得泰亨小时候,总是捧着她的手说:
金泰亨星儿姐的手真好看,以后泰亨也要长一双钢琴家的手。
可是,这双手如今却被莫流苏用来叼了香烟……
将手中剩余的半截烟蒂捻灭,莫流苏才像是记起了云星刚刚的问题,她歪头盯了云星半晌,似是越看越觉得好笑:
莫流苏你觉得我会喜欢谁?
像是自问自答,她又大笑起来:
莫流苏我用着你的身子,你爱的自然也是我爱的……
她站起身,走至云星身前,只是微微伸手,便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莫流苏瞧吧,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一阵风都比你有用。
是啊,即便云星用尽力气想去抓挠她,都好像是空气一般毫无用处,便是连一缕的头发丝都不曾带起。
莫流苏似是很喜欢看她那凄厉癫狂的样子,又或是觉得远远不够,她返回沙发,自烟盒中重新抽出一支烟点上:
莫流苏你知道我当初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做什么吗?
莫流苏我喜欢治病救人,喜欢布施灾民,喜欢做一切能想到的善举。
莫流苏可是,过了百年,我变成了你眼前的这个样子……你啊,早晚也会像我一样,所有的善念全部散尽,只留下无尽的恶……
她很想挑起云星的下巴瞅瞅,这女人现在是怎样的万念俱灰,可是手指又那么轻飘飘地从她脸上穿过,没有带起一点涟漪。
于是她又笑了:
莫流苏到那时候,你就会很乐于看着我凌虐你的孩子们……非但如此,你还会比我更狠……
凌虐……她用的是凌虐……
云星猛然抬头瞪向她,那双眸子变得赤红,像极了崽子被人抢走的母狼,她紧咬着牙齿,只觉已经怒到了极点:
云星你答应过我,会照顾好他们……
云星你现在跟我说凌虐?
云星我把命都给了你,这还不够吗?你可以接近泰亨了,还不够吗?
莫流苏当然不够……
莫流苏我好不容易再有了人的身体,自然要玩个痛快……
莫流苏说的轻轻巧巧,就像在说一件简单至极的事情,一字字却将云星彻底打向深渊。
她强忍住的泪又流了出来,再也没有了跟莫流苏争辩的勇气,她怕了,她怕接下来听到的会令她更加崩溃绝望……
可是莫流苏似乎没打算放过她,也或是太久没与人交流过,她的话却是格外的多:
莫流苏觉得我骗了你?
莫流苏……哈哈……
莫流苏你可真傻,没听人说过鬼东西的话不能信吗?更何况我连鬼东西都不算……
莫流苏啊,也不能怨你太傻,毕竟我的能力是魅惑,你抵不住的……
莫流苏你的孩子们也同样抵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