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你说说，咱们如今这位王妃到底算什么？不仅当初入宫的时候未行册封礼。而且三年了，连中宫殿的门都进不去，陛下连碰都没有碰一下。”
来花园赏花的嘉懿刚好听到这番话，不仅脚下一顿，心一下也被绷紧。
“谁说不是，当年害死了昭宪王后，若不是看在出身高门，谁会给她好脸色。陛下只怕都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是啊，昭宪王后多好的人，与陛下也十分恩爱，只可惜被贱人所害，留下太子殿下就这么去了……”
“大王至！”
边伯贤的到来是原本就心灰意冷的嘉懿更加害怕。
她的心脏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明明今天她穿多了一件的，可是身体却还是不自觉打着寒颤。
他有听到吗……
边伯贤走到刚才说话的宫娥面前，罕见的和颜悦色，温声道。
王银（边伯贤）“如果以后思念昭宪王后，可以去祠堂祭拜，你们都可以去。”
两个宫娥受宠若惊，赶忙跪下磕头道:“谢陛下隆恩！”
他浅浅一笑，离开了。
嘉懿傻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扯开步子往前走。
果然一碰上她，你就是不同于寻常的温柔、礼敬。
那我算什么，算什么啊……
……
“丞相嘉霖意欲篡位谋权，如此大逆不道之辈，天地同诛，特下诏斩立决！嘉氏成年男子一律斩首，未满十四流放西疆，妻女一律没为官奴，钦此。”
自从叔父被贬官的那一刻，嘉懿就知道边伯贤要下手了。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给父亲安上了一顶谋逆的帽子，置她全族于死地……
嘉懿拼了命闯进立政殿，她想赌一次。
嘉懿“陛下！”
边伯贤正坐在金缎流苏的引囊上批阅奏折，如浓墨般的的黑发狷狂披散。侧首幽幽看向嘉懿时，高鼻深目的白皙俊颜上折射着锋利的寒光。
王银（边伯贤）“王妃来了。”
他并不惊讶她的到来，只是她来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嘉懿跪倒在边伯贤面前，哀求道。
嘉懿“臣妾求陛下开恩！”
王银（边伯贤）“王妃该知道，孤从不回头，你回去罢，你仍是你的王妃。”
嘉懿苦笑一声，她这王妃做的还不如不做。
嘉懿“王妃?”
边伯贤没有看泫然欲泣的嘉懿一眼，继续低头批阅奏折。
嘉懿“陛下，你有爱过臣妾吗？哪怕一点点，一瞬间……”
她忽然这么问。
王银（边伯贤）“你在说什么？”
边伯贤手中的笔一顿，沾满朱墨的批笔重重划在了奏折上。他眯起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她在说什么。
嘉懿“你有爱过我吗？”
边伯贤正了神色，挥了挥衣袖。
王银（边伯贤）“王妃神志不清了。来人，送王妃回宫。”
嘉懿的神情忽然松泛下来了，她慢悠悠地站起，开始自问自答。
嘉懿“也许没有。陛下从前应该只把臣妾当做一个爱慕虚荣的千金小姐吧？贪慕皇族，贪慕权利。”
边伯贤放下笔，伸出手撑住脑袋，带着玩笑意看着嘉懿。
王银（边伯贤）“难道不是吗？你喜欢我，说爱我，不就是因为我皇子的身份吗？”
这一席话听得嘉懿泪如雨下，她艰难控制自己颤抖的身体，好半天才抬起头直视边伯贤，轻声道。
嘉懿“如果说臣妾对你的爱都掺杂了权利与阴谋，那恐怕这世上再无人真心爱陛下了。”
嘉懿“臣妾十岁认识陛下，第一眼见到，仿佛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了，眼里好像只能容下你一人。”
嘉懿“皇子也好，皇帝也罢！臣妾爱你从来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身份。哪怕陛下现在只是乞丐、囚犯，臣妾都会毫不犹豫的追随，只因我爱你。”
听着嘉懿字字泣血的诉说，边伯贤面上的冷笑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怅惘。
此时边伯贤双唇微启，似乎有话要说，但嘉懿抢在他面前开口，她提出了个尖锐的问题。
嘉懿“如果臣妾的这还不算爱，那什么算?宋北渝……哦不，昭宪王后，她对你的就算是爱吗……她有爱过你吗？”
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边伯贤彻底失语，眸子闪过一点微光，但也只是稍纵即逝。
王银（边伯贤）“你到底想说什么?”
嘉懿“事到如今，我已不再妄想陛下爱上臣妾，只求陛下能留父亲一条性命，臣妾什么都愿意做……”
嘉懿满眼热忱的望向边伯贤，希望能得到他的一丝怜惜，可到底是做梦。
王银（边伯贤）“对不起……”
嘉懿霍然怔住。
这一刻，嘉懿感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彻底的碎了。
……
深夜，嘉懿身着单衣，一个人呆坐在厅室冰冷的地面上。
嘉懿“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遍遍的默念着这三个字。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一点幻想都不肯给她。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为什么道歉？
对不起，辜负了她的感情；对不起，她依旧没有任何机会；对不起，还是什么都不能给她……
嘉懿“原来年少绮梦，不过是镜花水月。”
绝望的泪水溢出眼眶。
她看似赢得满面风光，实则已经输掉了全部。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出的立政殿，只记得脚下像是灌了铅一般，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只记得，黄昏时火烧云的天际嫣红滚滚，煞是好看。
嘉懿“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没动心该多好……”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牵起早已命人备好的白绫，大袖一挥，白绫如虹，在空中舒展开来，旋出一白优美的弧度，在房梁袅袅落下。
我拼了大半生只为能与你站在一起，可转眼间一个凭空出现的女人竟得到了你全部的爱。
嘉懿“钟情于你，我有什么错……”
我望着你的眼睛，曾经满怀爱意。可到最后，我看你的眼神，再没了曾经的生动明媚。
如果能够回到从前，我不愿再认识你，也不愿再做嘉懿。
“朱玄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鸿德七年六月廿九日，王妃嘉氏自缢而亡，帝命以贵人之礼葬之，无谥号。”
我想要的，始终没有得到……
【嘉懿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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