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冷风刺骨。
宋北渝坐于国公府门前的石阶上。因为夜晚了,不断有冷风吹来,她不时摩擦手掌,哈气。
宋北渝“怎么还没来呢?”
她已经等了他一天了,明明说好了,今天来国公府向父亲正式下聘,商量婚事的,可陆绎一直没出现……
或许,是公务太忙了。
她脑子闪过这个念头,宋北渝就像是溺水之人濒死时刻抓住的一根稻草一样,自我安慰道。
宋北渝“对,肯定是这样,小陆升了职,肯定会有更多事务,肯定是……”
可这种自我安慰又有什么作用呢?以前再忙他都会抽出时间陪她,何况是下聘,在岳父大人面前刷好感这样重要的事,怎么会缺席?
就算再忙,也该派人来传个信或带句话,忙到连一封信,一句话都没有吗?
宋北渝缩缩身体,抱紧了手臂,拼命想把脑子里不好的想法甩去,可她越是这样,它们就越深刻。
这时,宋易从门里走出,他将披风披在她身上,并在她身边一起坐下。
而宋北渝就像见了主心骨一般,强打精神,轻声问道。
宋北渝“父亲,他回来的,对吗?”
宋易笑笑,抚了抚她的脑袋。
宋易“肯定会的,我的北渝那么好看,嫁了他,是他陆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么可能不来呢?”
宋北渝勉强勾了勾唇角,但还是强振精神道。
宋北渝“对,他肯定会来的,我继续等就好。”
我愿意等,等到海枯石烂,等到山崩地裂,等到你说:“走吧,我们回家”。
宋易却听得一阵心酸,眼角不禁湿润。他最害怕恐惧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吗?
那晚,宋易陪着宋北渝等了很久,可陆绎,没有出现。
天,始终都没有真的亮……
……
“若出事怎么办?”
“那我也要与你死在一起。”
……
“若我真被那翟兰叶看上了,你会怎样?”
“喏,这里我已经盖过章了,她要是碰了,我就撕了你!”
……
“这次南下有收获吗?”
“你啊!”
……
“郡主可要记得,只许嫁我。”
“陆同知,好生霸道。”
……
“那小陆以后还会帮我挑酥酪里的杏仁吗?”
“自然是会的,但以后还是还是少吃吧,委实费眼睛。”
……
“我说过,不想也不愿成为你的包袱……”
“你不是包袱,是依赖,我的依赖。”
……
……
“砰!”
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了宋北渝的思想,她闻声望去,原来是新来的婢女失手打碎了铜镜。
看着破碎的铜镜,她忽然想起幼时曾听过一个故事。
故事说的是一对恩爱夫妻,遇到乱世需要各自逃难。分别时妻子将陪嫁的一面铜镜摔成两半,夫妻二人各执一半,并相约“破镜重圆日,夫妻重聚时”。
待到朝代更迭,人世变化,丈夫已经做了高官。一日,听家仆议论集市有一蠢人,叫卖半面镜子,这本来就很奇怪了,关键价格还奇高,令人不敢问津。
丈夫大惊赶忙派人将那人带回府里,果然是当年妻子身边的丫鬟,饱经沧桑的夫妻二人终于团聚,携手回归故里。
于是,破镜重圆,也就成了象征分离之人重聚的美好词汇。
宋北渝拾起镜子碎片,将他们合在一起,道道疤痕将倒影割得七零八落,令人不忍再看。她放下镜子的碎片,不禁露出一丝惆怅的笑容。
万能龙套“小姐,这镜子已经不能用了,还是扔了吧。”
也许,传说中的美好,多半经不起事实的考验。否则,丈夫为何不在刚做官的时候就寻找妻子,非等到那半面铜镜出现,才想起自己失散多年的妻子。
这时,婢女怜儿欢天喜地的跑了进来,边跑边喊。
万能龙套“小姐小姐,宫里派人来传旨了,肯定是您和陆同知的婚事!”
宋北渝急忙赶到大厅接旨,脸上的喜气掩盖不住,只是父亲宋易看她的眼神,多了悲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监尖厉的声音响起,众人赶忙跪下接旨。宋北渝期待着是她与陆绎的好消息,没想到却是当头一棒!
“齐宁郡主宋北渝,温柔谦和,风姿绰约,才貌无双,名德皓贞,实乃和亲之上上人选。特封为齐宁公主,择日与云景王结成秦晋之好,永固边疆!”
……
……
宋北渝如同遭到了晴天霹雳,一句话也说不出,浑身抖个不停。一股凉意从背脊升起,蔓延至头顶与脚底,黑暗笼罩了她的眼睛。
怎么……会这样?
宋北渝盯着眼前那双金丝绣花黑靴子楞了许久,周围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黑大理石铺就的地板透出一股冰凉之意,从她的膝盖一直传入大脑,让她逐渐清醒过来。
恍惚抬起头,看着面前红唇白脸的老太监,宣读完毕,他将那张明黄色布帛卷起,递给她。
万能龙套“公主,请接旨。”
可此刻的宋北渝几近疯癫,只呆呆的坐在地上,一言不发,也不伸手去拿。
最后还是宋易起身替她接旨,而老太监也在完事后深叹了口气,才转身离开。
原本都好好的,怎么就……
唉,没法没法!
宋北渝呆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嘴里还不停喃喃道。
宋北渝“不,不会的……”
宋易走近宋北渝,面露痛色道。
宋易“北渝……”
突然,宋北渝就跟疯了一样推开宋易,冲出门前。她急得连披风都来不及穿。
不,她不要!
她要去找他,一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季如许没错,封北渝做郡主,就是为了去和亲做铺垫的。
季如许重头戏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