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门口
魏无羡对这守门弟子无奈道:“哎呀小哥哥,我们真的是把拜帖遗落了,不是故意不带的,你就让我们进去吧。”
守门弟子还是执拗的说:“无拜帖不得入内。”
江澄看魏无羡搞不定自己上前解释:“这位小哥,你们宗主见过我阿姐,不知可否让你们宗主前来,他能证明我们的身份。”
“好吧,那请各位待到酉时三刻,我换防之际……”还未等到那名弟子说完,魏无羡就插嘴道:“啊?酉时三刻?那天都快黑了呀!”
只听见阵阵琴声,一名怀抱少年的男子缓缓走来,守门弟子一看上前行礼 :“蓝二公子,小公子这是……?”看着此时满脸通红,趴在蓝忘机怀里的蓝文卿。
“中药。”说完便大步走进了云深不知处,徒留魏无羡等人尴尬的留在原地。
蓝忘机把蓝文卿抱到静室,准备把蓝文卿放到榻上,但蓝文卿双手双脚紧紧攀在蓝忘机的身上,怎么都拉不下来。
蓝忘机只好点了蓝文卿的睡穴,轻轻的把他抱到床榻上,眼里尽是说不尽的柔情,就这样看了他许久,随后转身离去。
再次回来时,带来了解药,给蓝文卿服下后,解了蓝文卿的穴。
蓝文卿悠悠醒来,看到蓝忘机立于床边,便出口询问:“兄长为何在此?”
蓝忘机看蓝文卿醒了,松了一口气,想说实情,但一想到蓝文卿中药后的样子,又很难面对他,所以他没有说他中药的事:“下山时,看你晕在树边。”
蓝文卿听到后便明白了,蓝忘机见蓝文卿有些虚弱,开口到:“今夜你我巡夜……”说到这,被蓝文卿打断了:“兄长,文卿可以的。”看蓝文卿这么坚持,蓝忘机也没有在说什么。
以入夜,蓝忘机想到那一行人,于心不忍,将事情经过告诉了蓝曦臣,便把他们领进了云深不知处,随后与蓝文卿一起去巡夜了。
姑苏蓝氏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蓝启仁,在世家之中公认有三大特点:迂腐、固执、严师出高徒。
虽然前两点让许多人对他敬而远之甚至暗暗嫌恶,最后一个却又让他们削尖了脑袋地想把孩子送去他手下受教一番。
不光蓝家上一辈的能人十之八九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在他堂上教养过一两年的世家子弟,即便是进去的时候再狗屎无用,出来的时候也能人模狗样,至少仪表礼节远非从前可比,多少父母接回自己的儿子时激动得老泪纵横。
对此,魏无羡表态:“我现在岂非已经足够人模狗样?” 江澄则道:“你一定会成为他教学生涯中耻辱的一笔。”
这些公子们都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世家之间常有往来,不说亲密,至少也是个脸熟。
人人皆知魏无羡虽然不是江姓,却是云梦江氏家主江枫眠的故人之子、首席弟子,且被视如己出,再加上少年人往往不如长辈在意出身和血统,很快打得火热,没几句就哥哥弟弟地乱叫成一片。
抱怨过云深不知处种种匪夷所思的陈规,有人问:“你们江家的莲花坞比这里好玩儿多了吧?”
魏无羡笑道:“好玩不好玩,看你怎么玩儿。规矩肯定没这里多,也不用起这么大早。”
蓝家卯时作,亥时息,不得延误。
又有人问:“你们什么时候起?每天都干些什么?”
江澄哼道:“他?巳时作,丑时息。起来了不练剑打坐,划船游水摘莲蓬打山鸡。”
魏无羡道:“山鸡打得再多,我还是第一。”
清河聂家的二公子聂怀桑高声道:“我明年要去云梦求学!谁都别拦我!”
一盆冷水泼来:“没有人会拦你。你大哥只是会打断你的腿而已。”
魏无羡道:“其实姑苏也挺好玩儿的。”
聂怀桑道:“魏兄!你我一见如故,听我衷心奉劝一句,云深不知处不比莲花坞,你此来姑苏,记住有两个人不要去招惹。”
魏无羡:“谁?蓝启仁?”
聂怀桑:“不是那老头。你须得小心的是他那个得意门生,叫做蓝湛还有蓝染。”
魏无羡:“蓝氏双璧的那个蓝湛?蓝忘机?姑苏一绝的那个蓝染?蓝文卿?”
蓝氏双璧在小辈中出尽风头,而蓝湛过了十四岁就被各家长辈当做楷模供起来和自家子弟比来比去,而蓝染就更不用说了,自十岁时,就已经闻名于世了,不由得旁人不如雷贯耳。
聂怀桑道:“还有哪个蓝湛,就是那个。跟他叔父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又刻板又严厉,那蓝染和蓝湛比起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蓝染是那种上一秒笑嘻嘻的,下一秒就拉你去罚抄的那种,不过你还是要庆幸,云深不知处不可动手。”
魏无羡“哦”了一声,问:“蓝忘机是不是一个长得挺俊俏的小子,蓝文卿是不是一长得挺可爱的小孩儿。”
江澄嗤笑道:“姑苏蓝氏,有哪个长得丑的?他家可是连门生都拒收五官不整者,你倒是找一个相貌平庸的出来给我看。”
魏无羡强调:“特别俊俏也特别特别好看。”他比了比头:“一身白,带条抹额,板着脸,背着把剑,活像披麻戴孝。”
“……”聂怀桑肯定道:“就是他们!”顿了顿,道:“不过蓝忘机近日闭关,刚出来就去夜猎了,蓝文卿前几天出门夜猎去了,你昨天才来,什么时候见过的?”
“昨天晚上。”
“昨天晚……昨天晚上?!”江澄愕然:“云深不知处有宵禁的,你在哪里见的?我怎么不知道?”
魏无羡指:“那里。”
他指的是一处高高的墙檐。
众人无言以对,江澄咬牙道:“刚来你就给我闯祸!怎么回事?”
魏无羡笑嘻嘻地道:“也没有怎么回事。咱们来时不是路过那家‘天子笑’的酒家,卖光了。我昨夜翻来覆去忍不了,就下山去城里带了两坛回来。这个在云梦可没得喝。”
江澄:“那酒呢?”
魏无羡:“这不刚翻过墙檐,一只脚还没跨进来,就被他们逮住了。”
一名少年道:“魏兄你真是好彩。怕是那时蓝忘机刚回来和蓝文卿在巡夜,你被他们抓个正着了。”
江澄道:“夜归者不过卯时末不允入内(舅舅您记得真清楚),他们怎会放你进来?”
魏无羡摊手道:“所以他俩没让我进来呀。硬是要我把迈进来的那条腿收出去。你说这怎么收,于是蓝文卿就轻飘飘地一下略上去了,问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江澄:“你怎么告诉他的?”
魏婴:“‘天子笑!分你一坛,当做没看见我行不行?’”
江澄叹气:“……云深不知处禁酒。罪加一等。”
魏无羡道:“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就问:‘ 你不如告诉我,你们家究竟有什么不禁?’他像有点生气,蓝忘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还要我去看山前的规训石。说实话,三千多条,还是用篆文写的,谁会去看。你看了吗?你看了吗?反正我没看。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没错!”众人大有同感,纷纷称是,仿佛相见恨晚:“简直匪夷所思,谁家家规有三千多条不带重复的,什么‘不可境内杀生,不可私自斗殴,不可淫乱,不可夜游,不可喧哗,不可疾行,这种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不可无端哂笑,不可坐姿不端,不可饭过三碗’……”
魏无羡忙道:“什么,私自斗殴也禁?”
“……禁的。你别告诉我你跟他俩打架了。”
魏无羡:“打了。还打翻了一坛天子笑。”
众人一叠声地拍腿大叫可惜,江澄道:“你不是带了两坛,还有一坛呢?”
“喝了。”
江澄只觉得头疼,预感不妙:“在哪儿喝的?”
“当着他俩的面喝的。我说:‘好吧,云深不知处内禁酒,那我不进去,站在墙上喝,不算破禁吧’。就当着他俩的面一口喝干净了。”
“……然后?”
“然后就打起来了。”
“魏兄。”聂怀桑道:“你真嚣张。”
“哥哥,让小弟叫你一声哥哥!你竟没被他俩打下来!”
“你要死啦魏兄!他们没吃过这样的亏,多半是要盯上你了。你当心吧,虽然蓝湛不跟我们一起听学,可他在蓝家是掌罚的!至于蓝染,他年龄没到,自然是不会来听学的,蓝染你就不用担心了。”
魏无羡毫不畏惧,挥手道:“怕什么!不是说蓝染从小就是神童、是惊世之才?这么早慧,他叔父教的那点东西肯定早就学全了,整天夜猎、修炼哪有空盯着我。蓝湛整天闭关我……”
话音未落,众人绕过一片漏窗墙,便看到兰室里正襟危坐着两名白衣少年,其中一人束着长发和抹额,周身气场如冰霜笼罩,冷飕飕地扫了他们一眼,而另一个人则朝魏无羡打了个招呼。
十几张嘴登时都仿佛被施了禁言术,默默地进入兰室,默默地各自挑了位置坐好,默契地空出了蓝忘机、蓝文卿周围那一片书案。
江澄拍了拍魏无羡的肩头,低声道:“盯上你了。自求多福吧。”
魏无羡扭头刚好能看见蓝文卿的侧脸,极其俊秀清雅,人更是坐得端正无比,平视前方。他有心开口搭话,蓝启仁却在这时走进了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