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里艳阳高照,江道儿坐在门前凳上就看着偶尔下人们来来往往,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看。
殷琛这边就从外边进来,江道儿也没当回事,以为是丫鬟送个水果鲜货添个茶之类的,也没抬头看。
突然就觉得不对,抬头一看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吓一跳。
江道儿殿下你走道儿怎么没声啊,吓我一跳。
殷琛心虚?
江道儿我心虚什么啊?
殷琛看什么呢?
江道儿书。
殷琛一把就把她手里的书拿过来。
殷琛市井读本?
江道儿还我。
二人就逗了起来。
就见几个小丫鬟就簇拥着正当中一位,正当中这个一看就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小姐儿,身穿一身淡蓝长裙,上绣朵朵团花,脚穿粉底深蓝缎珍珠鞋,不加新饰,双脸销红而已,却是光辉动人,端着肩膀就朝着这边来了。
二人逗耍间人就到了跟前,江道儿一转头,就愣了神,惊为天人。
姑娘懂事就先是喊了一句。
阮登云道佑。
道佑是谁,原是殷琛字便是道佑。
江道儿道佑?
殷琛却显得有些纳闷,就问了一句。
殷琛你是?
阮登云你,不认得我了?
殷琛恕我眼拙。
她也不恼,神情平静。
阮登云我叫阮登云。
她说完这三个字殷琛就愣了,如此反应说明认识。
阮登云,姓阮,我不说肯定也知道,她是阮家的人,阮登云是阮小满的姐姐,阮小满行小,上面五个哥哥,一个姐姐,不过其中两个哥哥早夭,阮登云排行老六,只大阮小满两岁。
阮登云的命说起来也不好,阮老爷小时候就给她定下了一桩门当户对的娃娃亲,等到了十七八岁快要过门了,定亲的那人家里突遭变故,一场大火烧尽了万贯家财,阮老爷一看事情如此也是怕她嫁过去受委屈就拿了些钱平事悔婚,可阮登云性子直如弦,觉得父亲这样做有违良心,况且自古圣贤皆贫贱,怎么能因为外物的得失作为评判一个人的准则呢?
决意出嫁,阮老爷自然是万般劝阻,却换来阮登云更为辛辣的讽刺,见她如此决绝,阮父也是心疼这么一个女儿,也同意了,大不了就是自己救济她一辈子。
出嫁以后有着阮老爷接济倒也不至于多难过,而阮登云的夫君也确实未让她失望,年少而才高,婚后不及一年在阮登云的支持下他就去考取功名,可是家道没落,门阀制度又猖獗,即便是满腹经纶却不得重用,偏偏心性又如山松一般端正不愿接受阮家铺设道路,当过几个小官,可才华抱负根本无处施展,而且整日里还要降志辱身与官场人物周旋,内心的无奈和屈辱让他整日昏饮,身体每况愈下,见他如此难过阮登云也就不再让他为官,可是为时已晚,为官短短一年又病了一年最终去了,临死前还告诉阮登云,他从未醉过,是世人不清醒,一切繁华狂热,堕落癫狂的看似繁华都将幻灭,成为过眼云烟,沧海桑田。
夫君死了,夫家却不敢留她,要是从前肯定是养着她,可如今还要靠她娘家接济,她又是个小姐,她就说了不必在意她,夫家父母她定会妥善赡养,她也会为亡夫守寡。
几年过去,阮登云也是尽心帮扶亡夫的家人,亡夫的父母心存感激,也觉得她这样的女子终身守寡实在是可惜了,况且阮登云当时年纪还并不算大,阮父见她终日不苟言笑也劝她另嫁,也是希望她能走出来。虽说是二嫁可提亲的人仍是络绎不绝,阮家的门槛都要被提亲保媒的人踏破了,她却绝不松口,不愿再嫁,后为躲着这事甚至跑到庙里打算带发修行,阮老爷怎么可能同意呢,只能是答应她不再逼她嫁人,之前未在阮府是去了庙里为家人祈福,吃斋念佛整一月,这才回来,回府便听闻发生许多事,本是过来问候江道儿,却发现殷琛也在,这才先打了招呼。
说起来阮登云可是殷琛的初恋情人,不过是暗恋,如今却没能认出来,其实也可以理解,殷琛遇见她那时候阮登云尚是在最好的年华,在记忆里那个未能厮守的初恋情人总是最美,第一次见面的美好更是无法言说,第一眼情人的相貌更是美艳而不可方物,如今阮登云经历婚姻生活打磨,又遭遇丧夫,在殷琛眼中自然是不如从前美艳动人。
也或许是因为此时殷琛满心装的都是她人,故而不入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