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凉如水,纱幔中交织的身影,忽影忽现。
窗外的夜,黑暗如浓墨,连灯火都划不开,花朵枯萎,夏秋季树木枯落,冬季常青,府中的景色瞬间枯败至极。
寒雪狂削,寒风刺骨。
此时的琉璃殿一片通明,窗内红烛摇曳,窗外雪花自屋檐悄然飞落,落在地上漫漫推积。
夕瑶醒来,直觉寒冷,推开窗,抱着膝盖裹着被子坐在床沿,凝视窗外飘飞的雪花。
“今夜,果如夫君说的那般,冷得要命,要不是他早命人在房中烧火,多加了锦被,不然,今夜定要感染风寒。也不知他,睡了没有。”
“算了,他日日往那梨园跑,也不知梨园有何人在,今夜又不回房来,定是在陪那个女人呢。睡了。”嘟囔了几下,便又躺了下来,蒙头就睡。
“啊,睡不着。”
踢了踢被,不耐烦的坐起来大叫一声,又躺了下来,强迫自己入睡。
殿外听到声响的守夜侍者,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听到她大叫一声,又是踢床“砰砰”的响着。
“睡不着。
啊。啊,啊。”
如此折腾几番后,倒也累了,不一会,只觉得眼皮子越来重,便就沉沉睡了去。
梨园大门,轻轻被推开,洛着一件睡衣走了进来,裸露出来的肌肤有着片片鳞片,往日冷寒的神色,如今落寞得让人感到压抑。
守夜侍卫恭迎:“王爷……”
他没有理会,径自走去。
琉璃寝殿前,悠长的院道里,他站在飞雪中,望着那扇独开的窗口,窗内一张熟睡的脸孔,很是安静。
他闭着眼感受着这无尽的寒气,带着些许的幽怨,感伤,迷茫,随着风雪的飘落。
他眉间有着淡淡的忧伤,淡淡的回忆,这些风雪仿佛承载着淡淡的梦,梦里花开花谢,梦里云卷云舒,碎了的美丽。
残破的理想,握不住的瞬间繁华,然,总有千丝万缕的惊艳,让梦,沉醉不醒。
手中黑芒一闪,长剑出现,院道之中独他一人,连绵不断的飞雪,倾湿了衣身,身边断断续续飞过寒风。
执剑飞舞,他的剑,银色的剑穗,剑长六尺,舞起来,似惊鸿翩影,似流星飒沓……
俊朗不羁如他,英俊潇洒如他,那么的耀眼。使夜晚起夜的侍女遇见迷花了眼,动了心。
他收剑,走进了房中。
赤裸的双脚,一步一步向着床榻边而去,他轻身坐了下。
伸手出冰冷的手,给夕瑶捏了捏被,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诉说着:“若今夜成,我们再成一次婚,皆时万里红妆,万民同庆。如何?”
夕瑶被冻醒,见他没有发现,故继续装睡,心中已有百转千回。
“成婚之日,就定在孤来接你的日子,如何?”
“在这人世间里,人的生命只有短短百年,可妖,神,魔等的寿命一万年才相当于人的一年寿命。成年在十五万年左右。当然这除了那些修炼而成的神魔妖等外……
孤在活了三十四万年,三十四万,看似不起眼,不过也只是一瞬而过。直到两千年前,流落凡界,见过无数生死,经历多世,历经劫难,早已看清了。”
“孤并不是那种会一见钟情的人,也许时间到了,所以见你第一眼便觉心喜。”
“神界想做世间之主,这代价太大,成之,为主,万物再生。败之,万物陨落,星辰破碎,世间不存。这,乃世间大劫,是万物之劫,万物都有责。然,孤为三界之主,拯救不了整个万物,但想要保了这三界。”
“只是,孤修为尽失,如今不过一半妖,非千年前,孤也不是曾经的孤。那至尊之位于孤来讲非孤可承,但,三界存亡率,握在孤手中,承不得,也要承,受不起,也要受。只看这天意如何安排。”
他叹了一声,将她的手放下:“今夜,若败,你且另嫁他人,寻此生欢乐去了,世间覆灭,于人间时光来算,时间距离也足百年多。够你今生了。”
他转身消失了。
她睁开了眼,安静的坐起来,望向他离去的背影。
夜色浓稠,夜越加深了,寒雪呼啸。
锦绣醒来,稍稍沐浴后,趴于窗前,静望着黑沉沉的天。
“天色这般怪异?”
一侍女静悄悄的将饭菜放在了桌上,锦绣本想问她些话,但侍女走得急,便没有去问。
简单的吃过四菜一汤,看了一会儿书,早早的入睡。
关上的油灯,却突然觉得这样的黑暗很是可怕,使她的全身一阵阵冒着凉气,头皮发麻。
仿佛前后左右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自己,身体逐渐蜷缩成一团,闭上眼睛,再也不敢凝视黑暗。
思索再三,恐惧挥之不去,于是又起身点亮油灯。
放宽了心,宽衣而睡,心境的改变,锦绣也已入睡。
却不知道死亡已经慢慢的袭来。
血月降临的瞬间,阁楼之外寒冷袭来。
一道道黑色影子闪过,又一道黑色影子辗转而来,如此在黑夜里反复无数次。
士兵将整座阁楼都围起来,每个人心里都在恐惧,就连雪滴落在地细小声,他们也能感受得到。
“陛下,已经备好法阵了。”白长老轻声提醒道。
洛嗯了一声,起身缓缓的向着门外走去,很快便是消失于黑暗的夜里。
朔夜之夜,血月当空,乃妖魔的世界,灵气充沛,是修道者修为进阶或渡劫期大好的机会。
成,可恢复毕生修为,吞天丹,承上清圣君者的大好机会。
“但愿,天意如心念。”
他隐隐有些担忧,并不是害怕死亡,怕的不过是万民生死,世间覆灭。
至于锦绣他还是有些在意,意的不是她的人,而是那不一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与天书中记载的命脉妖星相差太远。
她是命脉妖星,落入人间染了尘毒,可怎会失去妖星记忆?
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到底是不是,难道是自己猜想错了?
难道命脉妖星也会被他人控制?
不,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究竟是什么原因,为什么总有这样的感觉。
洛想不明,摇摇头,思索着,渐行渐远。
没一会,离梨园则是越来越近,心中的疑惑也更是越来越强烈,强烈倒他想要快速得到心中的答案。
她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一个朴实的平凡女子,与命脉妖星相差实在是太远,太远。
远到她不是它!
他多次试图唤醒她,可唤醒的只是她心底的情欲。
命脉妖星有自主的意识,就算千年万年也不会忘记自己是谁,然这个女子却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她就如同一张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