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忱
一路上,熟悉的风景一点点涌入眼幕,我开始回忆起与筱崎的点点滴滴。
当年,我们是同桌。我给她写过情书和小卡片,她也曾许下过模糊不清的非君不嫁的诺言,在那个懵懵懂懂的年纪里,爱情被简化到最质朴的心动和欣赏。
我和筱崎那个时候,还不曾牵手、不曾拥抱,更没有肌肤之亲肢体缠绵。似乎所有的快乐都停留在柏拉图式精神层面,是遥遥相望那一瞬间里生出的欢喜和感动,仅此而已。
遗憾的是待她长发及腰,她却无声无息地把我抛下一走了之,我再也问不出那声嫁我可好。
多年时间与空间阻隔使我们渐行渐远,后来的许多年里我也曾陆陆续续地遇到许多女人,
而遇到周茜,爱上周茜,是个例外。
一点点成长起来的感情,有时也像步步为营的人生,爱与恨相交替、欲望与执念相交织,我们在情路上苦苦跋涉越走越远,常常忘了当初为什么而出发。
关于雷筱崎,她在我脑海中浮现出的始终都是一张清秀的少女脸庞。我没有想过,世界会把她变成现在这样,把我们变成现在这样。
0025曹子峰你在想什么?
陈漠我在回忆。
0025曹子峰快到了吧?深有感触啊?
陈漠快到了。
我看到一排熟悉的老杨树,那里是分叉的小路入口处,我让的哥停了下来。
陈漠还有一段小路进去,就到了。我们下来走走吧!
其实,这条路,我都忘了多久没来过了,踏在上面,感觉内心都隐隐作痛。离开太久了,我的年少时光,我的美好童年,我的青葱记忆,都扔在了这里...
0025曹子峰你说筱崎会来这里吗?
陈漠我也不确定。碰碰运气吧!
0025曹子峰希望她没事。
陈漠如果她真的来到了这里,证明她没事。
0025曹子峰为什么?
陈漠她如果敢来面对最初,就一定能重新出发。
0025曹子峰不太明白?
陈漠一切归零。从哪里来往哪里去。缘由此地生爱由此地散。
0025曹子峰你咋跟个佛家子弟似的。
陈漠她如果真的来了,就是想开了。
0025曹子峰虽然不太懂,但是只要她能想开就好。
我们穿过了我的村,继续往里走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对面雷家塘的那方池塘,那里的景象已经不似当年的模样,却依稀还存有当初的梗概。
来到这里,我似乎可以从世俗复杂的情感里暂时脱开身,忆起那些写情书的年代,忆起那些等待她的出现陪伴她与她嬉戏的时刻。
那是第一口蛋糕的滋味,第一件玩具带来的安慰,快乐和幸福都那么纯粹。
越过池塘,前面那条小溪霍然出现在我眼前,这条小溪是我们两村的交界地带。小溪旁有一棵古老的柏树,底下有一块花岗岩,筱崎曾在这里滑下去过,这里是我们两约好见面的地方,我为了见她经常偷偷跑出二里地来此与她相会,一坐就是一下午。
不自觉我的眼眶就湿润了,我停在距离岩石不远处,突然就不敢靠近了。
曹子峰见我止步不前表情有些凝重,狐疑地问我
0025曹子峰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眼睛望着树底下那块岩石,然后用手指着它。
曹子峰摆出一张问号脸,半晌过后才会意地走过去
0025曹子峰筱崎?筱崎你在这里吗?
我随着曹子峰一块靠近,果然发现了雷筱崎!她听到呼唤并没有什么反应,一动不动地坐在树底下,身子斜倚在岩石旁。
0025曹子峰筱崎,你果然在这里,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到处找你,担心得要死!你身体还没恢复...
陈漠嘘...!
我打断曹子峰一连串的关怀问候。我想她此时此刻需要的是静静。
曹子峰默然地跟我在一旁坐了下来,就这么静静的守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筱崎突然开口说话了
雷筱崎有些藏在初恋里的,或许并不是某个人,而是爱情本身,是那种情感混沌初开时的清明自在。而我怀念的,恰好也是那种摒弃杂念,回归本真的爱。
曹子峰看看我,欲言又止。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她愿意沟通,那就乘此机会,好好聊聊可。我正琢磨着该怎样接她这句话的时候,她又对着溪面说道
雷筱崎几年前,莫文蔚和她的初恋结婚了。那天,微博上疯传一句话:你的初恋呢?现在在哪里?
陈漠我在,这不是陪着你了么。
筱崎并没有理会我的回答,依旧对着溪面旁若无人自言自语说道
雷筱崎初恋。七个字母,嘴巴的开合间不过短短一瞬,却代表了整个青春。
我知道就算我有意搭话,她也不见得会理会我,于是我们俩就这么傻巴巴地陪着她。听她倾诉,只要是对她疗伤有好处,怎么着都成。
雷筱崎握着手机,播放了一首歌,
雷筱崎这是我循环播放的一首歌,叫作《李雷和韩梅梅》
0025曹子峰这首歌我听过,唱的是有点小暧昧的男同学和女同学,后来谁也没能牵着谁的手。
曹子峰这厮大概是憋不住了,总算给他找着话题给插进来了。
雷筱崎是啊!只有那些隐隐约约的小暧昧,在时光里静静发酵成了永远的小美好。
陈漠这就够了。
雷筱崎我曾是你的韩梅梅,你曾是我的李雷。不曾想多年后,所有的小美好不过都是为了衬托那个女人的登场!
筱崎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略微有些哽咽。可能是不甘,可能是愤恨,也可能是为了断舍离。
0025曹子峰筱崎,你要想开点嘛!小美好留在记忆里会变得越来越醇厚的,这何尝不是一件美事呢?
其实我懂筱崎的不甘,心理学上叫“蔡格尼克效应”:人们对已完成了的、已有结果的事情极易忘怀,而对中断了的、未完成的、未达目标的事情却总是记忆犹新。
所以我之于筱崎,总会让她情难自已,会幻想着一种可能的人生。
雷筱崎我们分手吧!由我开始,由我结束。
雷筱崎转过头眼神清澈地看着我,我和曹子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同时一愣!一惊!我从没想过她会在这里结束。
这是我爱情萌芽的地方,在这里结束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圆满吧!我没敢说出的话。今天她说出来了。在这一刻,我才突然惊觉,雷筱崎比我想象中坚韧。
陈漠听你的。
雷筱崎能,再抱一抱我吗?
我毫不犹豫地走近她,然后狠狠把她揽在怀里。我是真的心疼了。此生若无周茜,我可能真的会与她共余生。
这一次,终究是我辜负了她。
筱崎靠在我的肩膀,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流眼泪,但我明显感觉到她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雷筱崎再见了!我的李雷。
雷筱崎再见了!我的陈漠。
突然的,一股心酸感涌入我的心头,眼睛不自觉就模糊了。
满目山河空念远。
雷筱崎也许珍贵的不是你,而是青春太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