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意

我在南城百乐门舞厅里做教练。0027，是我的工号牌。我的同事们都这么称呼我。

我如丧家犬，又如惊弓鸟，不得不委身于此。这个夜晚我如往常一样，不管心情如何必须面带微笑…

       按照舞厅里的规矩，教练是必须比客人提前到的，我走进舞厅的时候同仁们已经在排队点名了。才刚刚站定

总教练0027！

陈漠到！

我提高中气，以表示我良好的精神状态。00280029.。。。。总教练继续往后点名。

签到结束后，我们作鸟兽散。在自己喜欢那个角落等着前来光顾的客人的青睐。

     随着音乐渐渐的响起，稀稀拉拉的开始来了些客人，来百乐门的舞者里女性偏多，男性偏少。也许是离沿海城市近的缘故吧！南城的女子着装大胆时尚，且思想前卫。在旋转的霓虹灯下根本就猜测不出她们的真实年龄！

     人慢慢开始多了起来

总教练0088、0061请到总台

总教练0032、0011请到总台

...

总教练也开始忙碌起来，我们每个教练的相片被标上工号放在一本册子里，来这里的生客一般都是对着相册选自己有眼缘的教练。熟客则基本都有自己指定的教练，他们相互留了联系方式，若要来，很早就约定好，百乐门术语叫做留单。

总教练0027请到总台

我慢慢悠悠的走到总台，抱歉的对点我的那娘们说

陈漠抱歉啊，美女！今天已经有人留我的单了。

少妇0027，我一眼就看上你了，和你这样的人跳舞才有感觉。要不这样吧！晚上你陪我跳我给你500。

出手还真够阔气，教练们最喜闻乐见的事就是遇见愿意在自己身上花钱的主子了，我认真的打量了下这娘们。

她大概35到40之间！留着一头曲卷的长发。个子矮小身材臃肿。即便是这样的客人也无从挑剔，毕竟在百乐门的教练有70多个，竞争不比别的行业少。为了生活我的底线不得不一次次的降低、降低。

      怪只怪我今天晚上有了别的期待。期待是很难用文字去描述的东西，我在等她。这个周里每晚她都来，不过时间晚些。

我断然地拒绝了500大洋的诱惑，是不想错过与她共舞的那种奇妙的感觉。事实上我从未在她那得到任何留单的暗示，到底她今晚上来不来我心里还真没底儿。也许我们是唯一在百乐门里连续跳了一周舞却没有留电话的主了吧！

这个通讯出奇发达的伟大时代，给一切事物都提供了很好的平台：工作、生活、情感。据我所知0025的手机里就像个客户资源库，但凡与他跳过一曲的女子他都主动的留下了联系方式。

我的床离他最近，半夜里那短信的提示音滴滴答答的像个地下电报台。有晚实在被吵得不耐烦

陈漠0025你丫天天有觉不好好睡，夜夜乐此不疲玩暧昧，可别给我玩出火来哈。

0025曹子峰哈哈哈，暧昧是而今少妇最喜欢的方式，我在大学里是学习销售的，这叫攻心术——你懂吗你？

陈漠还大学生呢！寒窗十年你考个大学学得一口油腔滑调，半肚子墨水不好好报效国家，你全拿去和少妇们调情了。

可人家确是百乐门最红的主，而暧昧是我最不擅长的，即便我的舞跳得数得上百乐门的佼佼者，模样儿也还算得上俊俏，单子却总是保持在中等水平。

我手机里很少存客人的电话。我一直认为我只是这个舞厅里的一个过客，像马桶里的储备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8点过后，百乐门的司仪宣布舞会开始。

     音乐刚响，舞池里瞬间就热闹起来，这里果然是少妇们热衷的地方，她们一个个打扮得半老徐娘的味儿，穿的更是五颜六色，整个舞厅弥漫着各种香水纠集的味道。歌手开始登台唱歌，有单子的教练开始带着舞伴在舞池里旋转。我坐在沙发上不时地朝入门的地方张望。心里的期盼随着耳边跳跃的音符也越来越强烈。

       这种感觉让我有些诧异。

     我怎么可能会期盼她呢？一个不知道名字，除了相视一笑，甚至对我没有过多言谈的女子。

欢快的吉特巴过后，是轻缓的慢四曲子。歌手唱上了易奇的《恋恋不舍》，我的心被莫名的牵扯起来。我怀念我的过往，我怀念那还能自由自在去爱去恨去调侃的属于我陈漠的时代，我想起了初恋，美好而单纯的高中时代那个诗情画意的女子，那个叫雷筱崎的女子。

我点着香烟，思绪开始飘缈起来。坐在身边的0082推了我一下，示意我看舞厅的入口处。

      她来了。今夜她穿着一条淡紫色的短纱裙，外面搭着一件暗蓝色的毛线披风。有着恰到好处的雅致，又不失少女的娇柔。这样的女子出现在这里，确实让百乐门增色不少。她是我们在百乐门见过最漂亮的女子，别说点单，就是倒贴也有很多教练会献身上去。

我陈漠不知道是走了什么桃花运儿，这样的女主子竟然已经连续的点了我一周的单。可就在这时，我的兴奋不到3秒就转化成了一种失落，因为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目测比我还高，我182，而这个男子估计有185以上。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白皙而精致的面孔。他们像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往舞厅里一站让所有的人侧目。

那男子做了很绅士的邀请动作，我看见她仪态万千地把手搭了上去，那男子搂着她芊芊细腰舞步娴熟而默契的在舞池里跳了起来，从我身边一晃而过。她的脸上化着精致的烟熏妆，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与我四目相望，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我们从来不曾认识一般。

也许是刚刚那首曲子，也许是今夜落空的期盼，也许是她注视我目光里的漠然。我无精打采地瘫坐在沙发上，0082离开的时候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没有单子的教练一个晚上必须要去邀请那些没有点单客人三支舞曲以上，这是规矩。可是我忘了。

       没有什么比消除心里的孤独与恐慌来得更重要了，来百乐门的女子在这里会有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屈指的动作，他们就会逐步向你靠近。

　 这是我在百乐门最失意的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