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蓝景仪还是忍不住快走几步赶了上来,急着问道。
蓝景仪卓然,只是你来吗?泽芜君呢?
卓然看着身侧两人,有些无奈。
卓然前阵子,欧阳姑娘拿了本医学古籍到云深不知处,泽芜君见后如获至宝。两日前,他们去柱洲寻药了,我已传信给泽芜君,约莫今日酉时,他们应该就能赶到这儿。
知晓蓝景仪的性子,怕他因为好奇惹出什么事端,卓然又不得不重申一句。
卓然景仪思追,我知晓你们同夜姑娘交好,但她与我们姑苏蓝氏无缘。人生还很长,宗主和她都不会就此止步,也都会有各自新的开始。
说到这儿,卓然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再开口时,语调很是语重心长。
卓然景仪,就算是为了泽芜君好,你也莫要再深究下去了。
听罢这话,蓝景仪一阵沉默,蓝思追看过去,终于在他眼中看到放弃的意味,以及,好似还有几许深深的遗憾。
大概一个多时辰后,本地官府带了驻扎附近的军队赶到鼓塔镇,眼前尸堆成海的画面惊骇所有人,但修真界几大世家望族在场,也无人怀疑这起耸人听闻灾难的真实性。
众人一边哀叹同情死于非难的所有人,一边着手做好灾后安置。
尸体一具具从尸堆里被巴拉出来,按照户籍分门别类地安置在地上,等待一批批入殓。尸数众多,棺材不够,大部分人便只得草席裹尸,随意应付。
直至黄昏,天色将晚。
这些惨遭横祸的人才将将全部被收拾好,规整得躺在小镇残破的街面上,一眼望不到头,密密麻麻,在夕阳余晖的光晕里,看着凄惨,又无端瘆人得很。
夜夏视线落在一具具被遮住了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尸体上,心中总是有些苍凉,有些话想说,但又说不出来,悠悠目光里,只吐出一句极长的叹息。
生死悠悠尔,一气聚散之。
江澄回家吧!
身侧,江澄踱步过来,牵起了她的手。他话语说得平淡,但眼底的那抹急色丝毫没有逃过夜夏的捕捉。
目光越过男人宽大硬挺的肩膀,夜夏视线落向前方不远的卓然,心底了然。
自从这个人出现,带来蓝曦臣酉时左右将会赶到鼓塔镇的消息后,他身侧这个人便有些坐立难安,虽然在她面前已经尽力掩饰,但焦急不安的情绪总是会泄露几丝。
杏眼的急色藏得并不彻底。
在等待夜夏回答的空隙间,尤其在江澄回首顺着她目光同样落向那群穿着白色校服的修士时,那急色越发汹涌起来,直到,身侧人传来那声‘好’的回答,翻腾的心绪这才止息。
将魏无羡留在蓝忘机身边,夜夏同其他人一一话别,盛情邀请了沐家兄妹得空到云梦做客。
金凌要同金家修士一起,江澄正嘱咐着。
夜夏骤然想到还有东西落在小院里,便交代了一句瞬移离开。只是金光散尽,等再次回到此处时,却看见了远处刚刚御剑而下的两人。
白衣若雪,广袖轻袍,公子执玉萧而立,温润如玉,风姿卓绝。而红衣随风舞动,少女端庄雅静,容貌昳丽。
郎才女貌,看似佳偶天成,不外如是。
她在江澄身侧,隔着周围的金家修士,于微风中遥遥望着被蓝氏众人紧紧围在中心的两人,瞬间恍若隔世。
愣怔中,心底还是有丝丝缕缕的酸涩浸上,就像是释然中,还尚余叹息。但不过瞬息,这些酸涩便已消散无踪。
江澄怎么了?
江澄见她神情不对,便要转身,下瞬却被夜夏一把抓住,旋即又迎上一张浅浅的笑脸。
夜夏无事,我们走吧!
金凌紧皱眉头,收回看向前方的视线,此时,身侧早已没了两人。
九月。
莲花坞荷花开得正艳,绿意盎然,朵朵夏荷摇曳生姿,荷香缕缕,幽香怡人,闻之心旷神怡。
这画卷般的生机勃勃同莲花坞里的张灯结彩相得益彰,昭示着云梦江氏掌权人,终于在他无边孤寂的人生里要迎来一场最为盛大的仪式。
红绸挂满檐角,贴着喜字的铃铛在清风里悦耳悠扬,迎接着六日后即将到来的大喜。
可此时,有不速之客从远方而来,手执喜帖,帖上喜字已被捏得皱皱巴巴。
来人不复往日清煦温雅,却是满眼悲戚,枯等莲花坞门外整整三日。直至第四日,一江氏修士递上一个锦囊。
来人将锦囊拆开,一道金光在空中变幻出‘回去吧’三个字。旋即,三字又融为一体,骤入来人眉心。
白衣男子顷刻悲痛万分,痛悔非常,终是失魂落魄地离开。
“你......给了他什么?”
“记忆,丢失的,又找回来的,全部的记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