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光在天际远处乍现一抹灰白,万籁俱静的小镇,经过恐怖的黑夜后终于开始要迎来灾难后的第一个黎明。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抹轻袍带起清风跃入院内寻声望来的眸中。
虽昨日事发突然,身体内有部分损伤,可服下沐之恒的药丸以及经过一夜的修整。此时看着,江澄精气神似乎已完全恢复,昨日之事丝毫未损公子俊美之姿。
杏眼微抬,院中人消瘦单薄的身影立时骤入眼前。两人双眸相对,霎时,江澄脚步微顿,一种不可名状的不安突然涌入心头。
不等关门,江澄便匆匆下楼,三步并作两步,疾行于夜夏身前,看着她率先皱眉开口。
江澄你这是怎么了?
眼前人,平日里澄亮如含了盈盈秋水的眸子此时血丝布满,一头青丝没有梳理,只是凌乱地贴在前额和两鬓,随风曳动着。就连衣裳的前襟和两肩颜色稍深,都沾染着不少清晨的微露和寒气。
两人的状态实在相差千里,若说江澄是休憩后精力充沛的雄狮,那夜夏则像是经过了一夜奔逃的憔悴兔子。
夜夏看着江澄,抿唇未答,眼中晦暗,似有深意。这一夜沉思,好像把她站成一座不能说话的雕塑,只是一双红色又疲惫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面色难看的人。
她这样,倒越发让江澄急躁起来,他踏前,双手把着她的肩膀,不由嗓音拔高了些,质问。
江澄发生什么了?!说话呀!
对上这样一反常态的夜夏,还有她眸底看不清辨不明的深意,江澄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浓稠,像飞驰的瀑布般冲刷着他的心。
江澄还有,你怎么身上这么冷?
他眉峰蹙得极紧,掌心下的冰凉让他不由上下打量起人,视线巡了一圈,急色愈加深厚。
夜夏自那梦里半夜惊醒后,不仅困意顿消,心上更是悲愁难忍。
对于所有人选择瞒着自己甚至不惜撒谎的不解,对于为何独独失去一段记忆的困惑、·还有就是,这场梦过之后,一回想梦中那个不知是何人的人,那种心底自下而上的心痛、那蔓延心脏的万般艰涩、还有诸多无法抑制的难过奔涌。
这种种情绪,让她如何再能睡得下去!
只有这一晚上的清风和苍穹之上孤寂高悬的月,伴着自己。等风带着寒意拂过寸寸肌肤,沐浴在清月洒下的似曾相识的朦胧柔光里,才能让她心底杂糅的万般情绪得到半分疏解。
迎着杏眼里膨胀的不安和急色,夜夏眼睫轻颤,一晚的思考,终于还是让她决定直白发问,不想再暗自猜测,徒增消耗了。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江澄,吹了一晚寒气的唇有些微微发白,齿间挤出一问。
夜夏阿澄,我昨晚梦到了一个人,他就是我丢掉的那段记忆,对不对?
语调轻缓,神态平静,并不是疾言厉色的质问。
可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对于江澄来说,却仿若雷鸣闪电。
刹那,话落,他便瞬间周身凝滞,脸上血色全无,仿佛被人定住,又抽去了周身血液。男人之前的急躁,关切通通都消失不见,唯一剩下的是才将升腾起的恐惧、慌乱和不知所措。
甚至那还拂在夜夏双肩的手,都有些明显的战栗。
这些变化分毫不差地落入一直未曾移开眼的夜夏眸中,不由让她心底发笑。一句话,她居然就在江澄眼中看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张锐利俊美脸上的表情。
所有的一切都明了了,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