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选秀

白微微随秀女们一起站好，俯身行礼，众人齐声道：

白微微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宜妃都起来吧，不必多礼。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白微微仰头，直视宜妃，被端详的同时也打量着对方。

宜妃身着绯红霏缎宫袍，墨发绾了近香朝云髻，斜插着金玉镶玛瑙凤簪，凤尾之下流苏轻垂。

白微微心道，宜妃此时正是受宠，虽不见得君王到其宫中，倒是时不时有些奖赏，众人便皆以为其荣宠正盛，故而这选秀一事也是推选她来办。可这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白微微目光稍稍错开，不再与其对视。

宜妃轻阖杯盏，不急不缓拿起选秀名单，道：

宜妃苏绵绵。

白微微身旁的少女缓步上前，行礼道：

苏绵绵正是小女。

宜妃翻看其资料，并未抬头。

宜妃苏绵绵，年方十五，倒是个好年纪……可曾读书？

苏绵绵（不敢抬头，诺诺道）回宜妃娘娘，读过的，《女经》、《家仪》这些书已经熟读。

又是几番对话。宜妃颔首，心道其容貌倒是个好的，只不过性子懦弱些许，在后宫之中生存怕是……

宜妃（淡淡道）赐花吧。

苏绵绵表情一下子落下来，低头称是，退下了。

选秀仍在继续，这一批的秀女只有一个被留了牌子，还未轮到的只有白微微和另两位秀女。

宜妃程秀。

白微微一顿，果然是她，那么按计划，他，也该出现了。

程秀（小步向前，大方行礼道）正是小女，见过宜妃娘娘。

少女十八九岁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宜妃不必多礼。小主家世如何？

程秀（低头乖顺道）回娘娘，小女是翰林院程侍郎之女。

宜妃微微笑道。

宜妃既是如此，小主想必读书不少，可担得上才女二字。

宜妃那本宫便考考你，若命你描述一容貌昳丽之人，你该作何字？

程秀低头沉吟，咬牙道：

程秀小女不才，小女会用“艳”字言其美貌。

宜妃（挑眉）哦？作何解释？

一旁的白微微忽而紧张，前世正是这个时候出了差错……

程秀微微俯身，道：

程秀艳，可指明艳华丽，曾有诗云：艳妻煽方处。正是如此……

话音未落，她被一清冽男声狠狠打断。

容滟哦？你竟觉得孤可与那艳妻相比拟？

有一男子从客殿缓缓步出，白微微盯着他的脸，一时出神。

只见来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此时漾着另人心惊的笑容。最引人瞩目的是他那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仿佛带着一种清冷脆弱，纤尘不染的纯净。然而他的眼尾微微上挑，给他原本俊秀的脸庞生生增了一份妖冶。

他正是北齐君王，因无人通报，秀女们此前也并未见过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程秀已听出他话中之意，惶恐跪下。

程秀民女，民女并无此意……

君王冷哼一声，看向宜妃，并未多言。

白微微握紧了手，是他，重生之后，终于再见到了他……她定了定神，上前一步行礼道：

白微微回君王，回娘娘，这位秀女刚刚声音不大，许是没有说清楚，民女在其侧听的很明白，她欲说的字是“滟”。

宜妃哦？有何不同？

白微微这“滟”字是水光潋滟中的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正是有了滟字，这句诗才显得风雅无边，而男子若可用此字形容，则真真是俊美非常，同时也文静雅致。

君王回头看向她，表情微微惊诧，倒是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讲。

——————————————————

作者的话：

艳妻，出自《诗·小雅·十月之交》，特指周厉王的王后和周幽王的宠妃褒姒 ，指美妻。

滟，原意指水闪闪发光。诗句引用自唐代诗人张若虚《春江花月夜》。